咋听说竹海，是自行车骑友告诉我的，于是就动了心，随队骑行药山。

 


    （土豆  摄）

        到了药山寺前小街，我没有加入疲倦者的行列停留下来，追随队伍沿着寺后的山脚公路奔向了竹海。竹海一行哦不虚，后来又有机会去了一次，也是收获不小。

  

       药山寺背后的月亮山下，公路蜿蜒东去，沿着起伏的公路走三五公里路程，到达后一看地理方位，实际上只是绕到了药山峰的东南侧，进入了东冲湖的山岭间。此及所谓望山跑死马之说也。由是可见，山里人眼光，也不是短浅的啊。有人问：相互说句话不方便，我说，唱山歌啊！大家都会心地笑了。此处远离村舍，山岚起伏，湖水如镜。东冲湖是一个人工筑坝建成的山峪水库，水面呈大喇叭形从东面山中伸出来，湖之南，湖之北，从山脚至半山，长满了毛竹。远看诸山岭，在蓝天白云下静静而卧，也是葱郁盎然，神气庄重。山尖树木翠绿，如屏似锦，山腰以下全是竹林连绵，在风中婆娑而波涌，浅淡的鹅黄在阳光下作金色浮泛之态，惹人喜爱。水映山色，水中有竹，满眼都是竹呢，这里就人们说的那个美丽的竹海。

        没有人不是先被东冲湖的静谧和色光变幻所吸引的。站在水库堰堤上，阳光淋漓尽致，空气沁人心脾，水上没有一片浮渣，只有细小的波纹；有时微风也没有，那水就是极平的镜了；水是透明的，但现在眼前的水是变色的液体了，远看是蔚蓝，近看是浅浅的绿，俯瞰是翠色，坐看是鹅黄；沿着堰堤散步，横看山岭竹海起伏扬波轻吟低唱，竖看天光云影沉落水中悄无声息。风是调色的笔，水面是调色的盘，绿色系列的色彩幻化无穷，那些颜料就来自千万杆竹和万顷的阳光啊。身临其境，实受洗礼，老者失去了老成在喔嗬嗬地大声喊叫，淑女失去矜持奔跑在草地上，大家都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掌和清澈的水去相亲相握，有猛男甚至会产生下水裸浴的奢望。

        山上的鸟看见我们的到来，一定以为我们是都市里飘来的彩色的云；而山顶的云朵看见我们在堰堤上雀跃的，肯定会把我们当做一群唧唧喳喳的会说话的鸟。其实我们已经是云了，身在飘浮，心在飞翔；其实我们早就是鸟了，是归鸟，是一只只城市喧闹里疲倦的鸟，是寻山觅林归来的鸟群。我们的的喧嚣声在这里无法汇集和泛滥，宁静是这里的主旋律，一些年少人早就忍不住奔进了竹海，他们的声音、他们的身影也就一并飞进了绿色的竹海，但闻人语响，竹林只有绿，连风也是绿的。

        湖边有个亭子，它撩开竹丛露出半覑脸来，头上的金钗琉璃闪闪发亮。我又觉得它是一只巨大绿鸟的头与喙，巨鸟正展开绿色的翅膀休憩，在湖边洗羽，在湖中饮水呢。我们在亭子的前前后后，忙一阵留影纪念，然后小坐，品尝水色，爱诗歌的说听微风在竹海里吟的朦胧诗，爱唱歌的说听微风在竹海里作的流行曲，这样，我们就成为了竹海的一份子，不知不觉中，呼吸仿佛也慢慢变绿色了，身心也就变轻，松松弛弛地融进了绿色。

 
        （土豆  摄）

       顺水库的山势，往东，修建有一米宽的游道，一级级把人们请入山中、竹林中。山中的毛竹还不大，最粗的径长不过四寸，但所有的竹都已经挺立得很有精神了，每一根都像是一位待检阅的仪仗队员。粗粗细细，层层叠叠，它们近处可以透风露光，渐渐致远，就成为了密密层层，连成一板，不透风也不透光了。光，来自头顶，人仰身望天空，云的影子、阳光的芒，都会闪动着，从竹枝、竹叶间筛落下来。你此刻若有身边的朋友给你抓拍一张照相，你就可以看到自己多么地像一根长高的新笋。

        笋是极可爱的。是的，只要你是夏天之前来，到处都是新笋。粗的壮实，细的尖长，你只有从它们穿在身上的笋衣来估计它们出生多久了，但不管怎样，它们都还不满周岁呢。矮的你一眼就可以看出，它的童衣密密匝匝，好似襁褓；那些高的，有笋衣在身，只是有些衣衫不整，你便迅速知晓；只是那些已经高高地混同于竹群集体之中的，你不得而知，得看看它们草丛中的根部，笋衣已被它悄悄地脱落在脚边边上。你瞧瞧，竹子原来也是一个个顽皮的孩子哟。没有经验的人看竹，一般就分不开新竹老竹了，那得看它们的肤色，看绿色的不同深度以及竹节和坚硬程度了。

            （土豆  摄）

       走在竹林中，你会想到与树林的不同。树的群体相互干扰比较多，枝枝叉叉的拥挤和混为一团，时有所见，乃至于藤牵树倒、树中长树等等，地盘的争斗十分的激烈。竹林里却是简单明了，独立而挺拔，绝无依仗与攀附。也许它们时牢记着是一个群体，是同根而生的一个大家庭吧，因此它们讲究自律，在阳光中默默地努力生长，不比根基，不比地盘；比的是挺立，比的是高度，比的是坚韧，比的是不遮不掩的洁净。竹，历来受人喜爱，是不无道理的。英雄易当，贤人难为啊，天知地知的时候不可为的事莫为，竹做到了，中国的贤人们就崇尚起竹文化了。

       我们更爱走的方向不是向东，而是向南，迎着山势上行，没有水泥游道，原生态意味更浓。踩在枯干的竹叶铺成的厚厚地毯上面，也是悄无声息，也是不缺乏生动活泼。偶尔会遇见蘑菇从落叶下面探出头来张望；时有小花从竹的脚后跟闪出笑脸，令我们对不上它唱的山歌，不知是小放牛还是灯草花儿黄。山上的路，山中的沟，雨后几天的小溪还在潺潺地清流，给竹叶的摩挲声增添了一个有情有趣的音部，成为恰到好处的和弦。茶苞也说不定会给你一个惊喜，我们有的说可以食用，有的说不要采摘，然而我们的大声嚷嚷也会惊扰某条晒太阳的蛇的一个梦，等到大家都在仔细地找寻那个梦的蛛丝马迹时，也许它早又在别处，像花一样地开放在阳光里了。

            （土豆  摄）

 



        脚下时有竹鞭露出，这些土壤里的血脉，强大的力量，真够人驻足常思长想。然而我来竹海，不是惟严大师之来，而是凡尘的飘浮与坠落，得一片清新得一点醉，就足矣。即使我离去，心里面还残留得有竹的倩影，竹海的绿色梦，就足矣。我偶尔也想到，惟严大师在药山上的长啸，是无可追寻了的，这竹海的波浪起伏，可是他那长啸之声的迎和呢？

        而今到药山竹海来的人越来越多了，竹海珍藏的绿色的梦境，会传遍更多的追梦的人的。

                                                           2014.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