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事三则

 

1

我偶然发现，那些打牌且在意于钱的人，都是很兴禁忌的，比如就很不愿意提到书字，因为谐音输啊。某次一个朋友就对我说起了这样一件事：有个文友急功近利自费出了一本书，到处送人，广告自己成了作家，那天恰好在茶楼里相逢，就喜滋滋且自豪地递上书来，他却冷冰冰滴说了一句：我现在字都不认得了，还要书干什么？！当然，朋友说给我听时，故事的解读是对没必要的自费出劣质书的讥讽，但我却还是觉得他内心深处有些忌讳。

今天我刚写下题目时，稍有一点犹豫，后来又想到有个朋友居然还在把网名取为长书，他都已经不怕“常输”了，我一不打牌的人，“输死”也没甚可怕的。唉，现在的事、自己的事，还是少想点，埋头去做为好。

 

2

前几天，突然接到夏先生的电话，说是再次搬家，房舍升级改版，自然就要淘汰一些旧货，其中当然也包括一些书籍，毕竟曾是个读书教书人，心有不忍见一些旧爱惨遭鄙弃，于是就想到我，要我去看看还有可挑选的没有，不然就卖给收旧货的了。老夏还把我当做一个读书之人啊，我一激动，就冒着傍晚的毛毛细雨去了。

光临老夏已经沦落成为寒舍的旧家，确有几分狼藉，那些被淘汰下来的书像丧家狗一样偎于一角，但还是一口就咬住了我。考虑到远距离的背负，我适可而止地选了十多本，一是要干净的，二是要喜欢的、没有的，因为我也有不少的书了，虽然今年新买了书架，也是放不下啊，再说脏了的书不便于拿在手上或者躺在床上阅读，我的照顾点自己的坏习惯。这次选书，什么古汉语的、古典诗歌的，因为有相似，不便再有。基本现代人的散文啦、随笔啊，也看不上眼。倒是中学生阅读的课外书籍，因为新，我要了好几本。我总觉得我这水平适合看写给中学生的书，我的以前所买的一些书，大部分都好像是面对中学生读者群的，一些有大知识的人深入浅出滴写的一些小册子，真的很好哦。前两年去长沙，碰上新出的原版的陶行知先生的一套书，很高兴的就买了，也很快就阅读了。

看见我翻看、选择，老夏就感叹：现在啊，就只有几个高考的学生在买书看书了，其他的人，还有几个在看书哟！我似乎也是和他同感，但又担心自己以偏概全，也就没有深究，拿了书就告辞了。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年底的小雪，我走得精神倍增，总觉得自己有了一笔意外之财，仿佛像是个背着年货赶回家的人，只是拽着书袋的手指被冻了。心里一想到老夏大力推荐的《郭沫若全集》厚厚四大本，我也只愿拿前两卷，建国后的两卷不想要，就觉得有些得罪大文豪、大诗人了。但两本张永枚、梁上泉文革时期的小册子，还是作为某种收藏性带上了。

 

3

前几年，有位年迈的杨先生，曾是我的小学唱歌老师之夫，后来退休后却离婚了，独居。听我父亲说过，他文革那时20多，屁股头成天挂个喇叭筒，是个很激进的造反有理的分子呢。他一个人骑着一架破单车赶新浪潮，做些小生意，比如推销安利产品啊、推销公墓啊什么地，每次好像都觉得我是他的好主顾，总要白费力气找到我说或者演示，三番两次后才没有再找过我。偶尔在大街上遇着，我就夸他身体健康精神好。有一次他告诉我意外收到很多旧书，要我前往他那的确简陋的租住房去看，说是我想拿就拿些。我一看，书还真多，大都是近些年出版的，可就是不敢要，脏兮兮地，几乎不能伸手捧读。有一本《随园诗话》入眼，也没有去翻。古人读书讲究焚香沐浴，我一现代人，再不讲究些，也不至于把一叠脏纸放在离口、离眼那些近距离吧，何况又不是什么文物性质的书，于是一本也没要。书没拿没有什么可惜，但我觉得他一个退休教师，倒腾着发财梦不如闲读几本书啊。后来几年他到底还是架不住年老，听说又去买什么保健药品吃，偶尔见到，潦倒的样子，让人寒心，真不知道几千元的退休金他是怎用地。本是长期与书打交道的人，还是读几本干干净净的闲书清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