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那个小花园

 

 

    这个小花园，在我老婆的嘴上。

    老婆喜欢养花种草，所以，常常就和别人说起花呀朵的，蛮有经味的。这样，就使得别人以为我家有个什么小花园了。

    这个小花园，在我老婆的嘴上。

    真的有没有，若要我来回答，很犯难。说没有，直接就是打老婆的嘴巴，返弹回来，还不就是想打自己嘴巴，那还不如自己打算了。所以我不这样说。说有，又不好意思，那其实就是杂物房拆后的几平方米，让她捣鼓着，再加上房前房后的巴掌大小的地，说是地，也是勉强，差不多是她拾来残砖断瓦堆砌出来的试验地。若是要我背地里准确地说，我老婆养花种草，那是医生的“临床”试验！我中学时学种棉花，搞过“营养钵”，我以为她的那些杂七杂八的花钵，还比不上“营养钵”，土质没有，就连纯粹一点的土也没有，大部分是煤渣煤灰。不过，话说回来，在城里，哪怕是小城，想有地种种，难。想找到好的土壤，更难，哪里不是垃圾、煤渣、塑料……不信？你挖地三尺看看再说！一般人养花种草，除了阳台、窗台，在就只有屁眼上了。如此看来，我家还真可以说是有个小花园了，属于那种模糊数学、略带点广义的那种罢。

即使说有小花园，那里头的品种也是多而杂。要我如实说，简直不能成章。

    但如果你只是听我老婆说起她的那些花的品种，你一定会以为我在隐瞒什么，没有说实话。因为她会提到杜鹃（映山红）的、月季的、石榴的、吊兰的、桂花的、葡萄的、栀子花的、无花果的、铁树的、桃树的、罗汉松的、银杏的……等等，好多啊。你讲到那种，她都可以和你聊下去。我不想那么虚幻的聊，眼前没有花，想象着去说。硬要我说，我说那铁树，长得那么好，四五年了，最近被她伐了，说是占耕地太多！我说那花椒树，开始我就说不要栽。后来到底是疯长，不结籽，也被强行送给邻居并且帮别人种上了。我说那无花果树，也是只留下一独杆，其余旁枝全剪了，送给别人去插栽了。还要我继续说的话，我说那桃树，只剩一截小桩，正在长出新枝芽。你看，我老婆她就这样——我的园地我做主！我想当作家，我写博客。她就是要和我对着干。她的内幕近于隐私，只有我知道，院子太狭小，对面房子高，遮了阳，花草不肯长花结果呢。

    小花园里常有波澜起伏，可能别人还不太相信，可这是我已经习惯和接受了的。

    就说那桃树吧，那年清明节去上山，上山后郊游，来到关山，山上好大几片桃树林，那桃花灼灼，蜂蝶嗡嗡，比在电影里还有意思。于是老婆当即决定种桃花了，我一直还没见过这么当机立断的领导——除了电影、电视。她吩咐我折了枝，带回家。起先家里是有一株桃树的，身高一尺，比我还瘦，有小拇指粗。她果断地剪枝，要进行嫁接。要不是我的技术指导，没一株能活。因为就只有我指导的那个嫁接点活下来、生长起来。我也不是关心她，我是看尺来高的小桃树，满身有四五处嫁接点，伤痕累累地可怜啦。后来桃树长了一人多高，枝叶还影响晒衣服了。记得是有一年我外出很久，她在QQ里头高兴地告诉过我：“桃树开花了，可能今年会结桃子呢！”那年也没见结桃，现在花也没见开过了。你想，总是老头子的头，一剃就剃个光光，还能指望什么发型呢！

    小花园子值得一提的地方还是有的。一是我家确实常年有绿，不管怎样，就像老师教一个班，自己不妥，可总有天资聪慧的一个、两个学生。二是屋门口的葡萄，第一年结了二三斤甜葡萄，果儿不大，但也不小，邻居、我父母，好多人都吃过了，吃三两粒吧，总叫作吃了嘛。去年结的又小又不甜，被剃了光头，现在正在迎春生长。三是屋边上栀子花，每年都是芳香扑鼻，洁白的花儿朵朵，要开一个月之久。每每还引得邻居小孩偷摘，她就好笑：“总比不开花，没人看好哇！”一句话暴露天机，女人就是这门心事。有第四件么？有的，就是去年的无花果。结了两三个，我是第二个知道的人，然后就多了：有我女儿，有我父母，还有我岳父。老婆还说，还讲给和她早晨打拳的同伴们听了，那又得在数量上翻番了。没几天，有一个红了，真的不得了，她想让我们一家三口来分享。我看那果子，确实不见开花，就生出了果儿来，有趣。可现在看上去，比最小的桔子要小，比金钱桔胖不了多少，比乒乓球还小。我就不想掠夺老婆的胜利果实，百般地婉言谢绝之后，才在极端羡慕的神情下欣赏了一老一小两个女人的美食模样。这样真好，她们幸福欢笑，我也和她们幸福欢笑。后来那树感动了，肯定是感动了，因为一天傍晚，老婆非要我去数结的果子，我一数，有十个在枝头打坐。我连忙虔诚加神秘地对老婆说：“小声点，别让…听到了！”由于我的声音低小，她也没听清我说的是什么，老婆只看她的果子，没有注意天空中的星光被陆续点亮的强烈灯光掩盖了。

    小花园里也有另类。那就是去年的一株鸡冠花。长在墙角缝里，居然很健壮。播种者不是风就是鸟。它像一团火，一直坚持在冬天的冰雪中数日才熄灭。我们一家都保护着它，让它完成了自己的生命历程。我们也不提大说起它，因为它不是我们栽，我们只把它记在心里，留存在小花园的历史里，如果小花园有历史的话。

    花鸟虫鱼嘛，我们的小花园也不会缺的。虫肯定是有的，不多，喷点灭蚊剂。鸟也是有的，三两只，不时的来，还在晒的衣服上留点粪便。至于鱼，我也不大想说。因为毕竟是园子里的事，还是简单点提一提。有一天我回家，老婆欣喜地告诉我：“我今天买了两斤活鲫鱼。”我一听也蛮高兴：“活鲫鱼，蛮好吃！”她接着说：“我用缸养在园子里了。”我是聪明人，就说：“好呢！”我想拿本书看看，她就站在我面前，我很奇怪。然而还是没有老婆奇怪：“我真的就奇怪，我养的鱼，没你的书好看？”天啦，我只好讨饶。没几天，突然有一条小鱼，她要我用盐腌好。我忘了。她说了我几句，给小狗吃了。第二天，又有了两条，我又奇怪了，我要她给小狗吃。她说：“养的鱼死了。我天天都换水啊！？”我都是一个梦想当作家的人，我才不想吃那个小缸缸里养死了的鱼。幸得我大丈夫刚直不阿，小狗才有机会断断续续地把那两斤鱼全吃了。

    小花园就是这样在花鸟虫鱼的不完全中。

    小花园，在我家还是有的，只是没老婆嘴上和心中的那么美好，这一点，我还是蛮有把握，心中有数的。

 

                                                                  2009年4月22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