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zj的精短好诗《渔网》
zj先生是我的一个年轻的朋友,我们在一起谈诗论道十多年了,只是都还没有一点点悟道的征兆罢了,因此也就更合得来。我们曾开玩笑地说过,幸好彼此都还不是诗人,不然的话,早翻脸吵开了。
他执着于先锋或者实验诗一路,表现得很前卫。可我一直不以为然——不就是看不懂么!他也毫不退缩地说我——不就是四平八稳么!其实,这样一些毫不着边际的瞎吵瞎闹,一点作用也没有,倒不如去看几首诗,去读点诗歌理论。我们就这样相安无事,偶相逢或者相约,以习作为靶子,相互切磋,也是有趣。
前不久,我们相约写写最短的诗。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是短诗的标准。当时两人就说,不是一行,也不是两行,三五行也行,十来行也未尚不可,合其自身,顺其自然,总之不能铺排,总之是不能冗赘,最简最洁——该短的短。
似乎是等于没有约定!然而我们还是觉得有了准绳,分头行动了。直到有一天他忍不住打电话给我,严重地干扰了我晚上看电视,因为很不爱看电视的我,那晚,恰好在看电视啊。
他写了三五首,在电话里头念给我听——还是短诗好啊,这是写长诗做不到的。给我印象最好的是那首《鱼网》。记得很早以前,有人写过一首出名的诗:
《生活》
网
但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写这种路子的短,不是刻意地看谁最短呢。
后来碰面了,他交给我两张纸,他写了十多首。再后来,他就外出了,继续他这些年来未竟的闯荡。此刻,他在北京?在山东?我茫然不知。但这确实很好,我已习惯朋友的茫然无讯,惟有眷顾在心。
他的这首诗是----
《鱼网》
郑俊
千疮百孔的良心
却是一针一线
密密缝补起来的
渔网的基本形象就是“百孔”“千孔”、“一针一线”“缝补起来的”。这一赋,基本的事实已毕。我们常说的“皮”已存。但这不是诗,诗是情。“良心”这一形象是抽象的,现在作者把它放进“渔网”这个精美的盒子里头!“良心”的意象得以建立、成立、竖立。意象要干什么?妙在言他!看来,顽固的zj先生接受了我的观点,用他人的酒杯浇自己的块垒。
这是怎样的一个“良心”呢?我想到纪弦先生的诗:
《流浪汉》
何其臭的袜子
何其臭的脚
这是流浪人的袜子
这是流浪人的脚
关注自己的内心的同时不忘记自己是社会生活的一员,这确实是写作者的必要之方针。以小我通大我,万千溪河归大海。土地和人民性,是文学的根本。
Zj的近年生活,是和时代密不可分的,而且是完全融合其中的。那些精彩,那些无奈,尽管他很有选择、很有分寸的从口里说出来,但还是全然昭示于社会和朋友间的。年龄的徒增,岁月的刻痕,又岂是西装革履、满脸粉霜能掩饰的呢!惟有诗歌的真诚感动人心。
这是一首短小的新诗,我在其中读到了传统,读到了无奈与坚持,读到了自己对自己的疗治。一首诗只是一条跑道,让读者起飞阅读的联想,尽情的填补。直到今天,那些直升飞机式的写手还在反对修跑道,一味的远离其实就是不相干和不着边际。然而喧嚣使我只能保持沉默,因为直升飞机的确越来越多。
我曾经很挑衅地对zj说过:那些精美得有瓷质的句子,如果不成就为瓷器,破碎在那里又有什么用呢?当时,他只是盯着我笑了笑。现在和以后,我不用再说了。
哦,最后说说,应该是“渔网”吧(?)。
2007年8月15日晚9:00
(朋友,你现在又在何处漂泊呢?——现在已是深秋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