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乡村诗篇(组章)

 

■黄稻谷子

 

 

 

    隐隐地从梦中浮起来，黑夜就轻了许多。
    古朴的竞争，从遥远跑步过来。每一声庄稼的接力棒，肩负一份使命。此起彼伏，越过冬天的干草垛。
    农民们打开家门，花朵一枝枝地走出颜色，百家争鸣的场院。
    村庄的民歌，吹响一天的序曲，新的一年就敞开紧裹的衣襟，在渐渐淡化的朝雾中露出农业。种子睁开了露珠的眼睛，看见太阳的鸡冠子红红的，阳光的声音又尖又细。

 

 

 

    一朵、二朵……千朵、万朵……阳光的金针，绣出了春天的细密。
    母亲从冬天的箱子里，翻晒出做新媳妇时的那
匹布料，花色依然那么三月。
    十七八的女儿，已十分招惹蜜蜂。
    母亲的怀想中，年轻的丈夫，趴在土墙头，和蜜蜂一起弹一架嗡嗡做响的风琴。母亲跌入蜜的甜味时，女儿就张开蝶的头巾，飞进了油菜地。

 

        

 

    花瓣们开了！花朵们笑了！
    蜜蜂是全村子里的娃娃，欢叫个不停。嗡嗡的吵闹声，在金色的波浪中，使春天的阳光，温暖得可以听见！
    娃娃们的目光，扇起透明的翼翅，想像手中的风筝也会采花酿蜜。
    他们满村庄满阡陌地奔跑，嘻嘻之声翻译花朵的甜蜜。

 

 

 

    鹊巢里整天叽叽喳喳地议论村里头的事儿。
    在村边的水井看来，鹊巢是映在水面的一张嘴：说张家的媳妇在长秧苗苗；说燕子嫌贫爱富搬到了李家的楼头；说相亲的小伙，牢记着村庄嘴角的黑痣。
    村头的槐树，举一只翡翠的玉杯。黄昏的时候，老牛儿饮了几  ，家里的事就趁雾霭的弥漫熔化，劳作的一天也不疲倦。

    窝里头的舒舒服服，窝里头知道。

 

         

 

    刚过门的媳妇，满脸羞涩，掀开门帘的珠子，走出洞房。
    蓑衣人是她的新郎，正在伟大的中国画里，扶犁耕耘墨的浓淡；媳妇的脸，也就开出剪纸的桃花，通红通红地站在屋子外边，偷偷痴看着。
    布谷鸟的歌声，剪断了池塘的头发；撒在土壤里的谷种，湿润得象个婴儿。

 

 

 

    粘稠的春夜，静谧涨满村庄；汪汪的叫声，漫溢出渔塘的夜雨。
    狗吠是一盏盏油灯，照亮秧苗的新路子。明亮的火苗闪动着花的影子，在梦的窗格子上，跳起果实的舞蹈。
狗儿，农事的更夫，在一片绿叶的背面，守护着农家的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