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慢生活

迄今为止，让我动容的爱之宣言不是：让我们一起慢慢变老。而是：让我们成为两棵树。

广袤天地，碧空如洗，红色高岗上的两棵树，颀长玉立，微风吹过，树枝像千万个臂膀，曼妙地拥抱，抚摸，亲吻，发出沙沙的悦耳的声音。这若即若离的关系，不是一场肤浅的游戏，而是追求一种对个体的尊重。人和人，人和物，人和世界的关系本来就应该这样——自由、平等、相爱，不互相奴役和仇恨。

空，是减法极致，减到一切都没有了，才会生“妙有”。这话目前我只能理解字面。人天性趋吉避凶，知道自己要什么容易，却很难知道不要什么，更难做到舍得什么。大舍弃，做减法，甚至做除法，可能只有西藏的高僧大德们才能做到吧？在藏区旅行时，导游反复强调，正因为佛教倡导一切适度，克制欲望，西藏才能保有净土的地位。然而这大踏步的旅游开发，不知道会不会改变它的命运？

做不到大空，偶尔小空一次，也可以让人感觉生活如此美好！一天晚上，在北京人艺看完话剧，和好友步行到附近的咖啡店，准备小聚清谈。路过华侨饭店时，看见三个老头，拿着拖把一样的物件，正在地上专注地写写画画。他们都穿着肥肥的老头衫、黑棉布功夫裤，板儿鞋。其中一位老头，写得一手漂亮的隶书，引来不少路人引颈观看。

突然间明白了自己对北京的爱，尽管这里日夜兼程的基建项目，制造了大量的沙尘和噪音污染，尽管这里气候干燥，交通、住房成本都很高，生活也不够方便。老头们在拥挤生活中营造的那份从容和大气，滋养了我们这些浮躁贫瘠的都会心灵。粗茶淡饭，适度享受，对细小事物的感动，对花鸟鱼虫的欣赏，这才是真正的慢生活吧？而高尚杂志们推出的简单生活，高居金字塔尖，不可能被推而广之。

关于情爱，在这个婚庆最多的十月里，我突然想起作家马尔克斯说的一些话：“我之所以没有成为唐璜式的人物，倒不是我对我的私生活必须严加检点，而是因为我还不懂情爱乃是一种瞬息即逝的一无所获的袭击。我认为，情爱是男女双方的一种持久而缓慢的关系……”可不，情爱，是一种不折不扣的慢生活，和大开大合的言情剧无关，它需要两个会生活的人一起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