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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孕周
我的产假是从6月6日算起的,那天正好是星期一,但实际上我从6月1日起,已经不再上班了,那个礼拜虽然我只去上了2天班,但却是我的最后一个工作周。
那时,天气已经热起来了,我从别人那捡来的孕妇服里已经没有合适我穿的夏天衣服了,时而我会穿LG的衣服对付一下。
休假前的几天也是单位工作特别忙的几天,我的工作虽然早就和接替我的同事做了交接,但她还是央求我在关键的那几天里和她一起跑跑建委机关办事。而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自己的样子也一定给人感觉够危险的了,一个怀孕将近39周即将临盆的孕妇,每天顶着大太阳从城东跑到城西,真的很不容易,时常路上会有出租司机对我拒载,就连建委的一个给我们办事的小伙子见了我都直说:“大姐,我求您别来了,我怕。”
不知怎的,一说起回忆当初,眼前就涌起那么多的细节来。
6月3日是个周五,一大早,我就和公婆一起回到城北自己的家里做生产前最后的准备,给一个卫生间装淋浴,给坏了的房门把手装锁......一系列零碎活计。
整整一天的忙碌,加上没太好好的休息,晚饭以后感觉有些疲惫。
新闻联播还没结束的时候,我去了趟洗手间,发现有了见红的迹象,心里一阵紧张和兴奋,难道就在今夜,我的宝宝就要发动了么?
全家人和我一样的紧张和兴奋,并且开始进行应付紧急情况的准备。那时,天已经不早了,再赶回城里对我来说太折腾了,一旦有什么情况,还是请住同院的LG的表哥——杰子哥开车送我去医院好了。公公提前连夜赶回城里,以便在那边等着做接应,这边家里,婆婆、LG和小姑子陪我。
除了看到见红,和一天劳动带来的疲乏,我没太多特别的感觉,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那一夜我睡的很早,也睡的很不塌实。黑夜里,我等待着,等待接收宝宝来临前给我的更加强烈的信号。
夜里凌晨1:55的时候,我从一阵阵腹痛中醒来,打开灯,开始计算阵痛的间隔,5分钟一次,持续20——30秒,我觉得应该差不多是阵痛了。这样想着,才开始叫醒其他人。
直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在那个凌晨,我平静的坐在杰子哥车子的副驾座位上,一路听着汽车音响里放的喃喃哼唱宛如颂经般的佛教歌曲,看着车上的时钟,静心计算着每一次出现阵痛的间隔,渐渐的感觉那间隔仿佛正在逐渐缩小,阵痛也在加快着频率。(现在想来当时更多的心理作用,^_^)
一路上,车子开的平稳快捷,沿着高速、进入二环直到协和医院。
我们直奔急诊室,挂号、量血压,然后在诊室外面等大夫给我做检查,虽然,觉得感觉一阵一阵的疼,但那种疼是我所能够忍受的。我不象其他赶来急诊的孕妇那样疼到自己无法行动,需要家人在旁边搀扶,脸上更没有那种痛苦万状的表情。
——后来,直到现在,有时我们看到快要生产的孕妇,婆婆都会想起当时的我,都会说:“你那时一点也不笨拙,走来走去的简直象个没事儿人。”
也许就是当时,我那么轻松的样子,经过痛苦的产检,大夫说我才开不到1指,我被当然的拒绝接收入院,大夫还说我离生产的时刻还差的远,让我先回家去等,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唉,大半夜的,跑了那么大老远的,等来这么个结果,再不甘心也没办法。不过有个令我开心的消息,就是在做BC检查的时候再次确定了巧巧的性别,谢天谢地,我的宝贝是女儿不会再变了,呵呵。
在这一天之中,所谓“阵痛”来的也是毫无规律的,看来那些我感觉的痛都不是真正要生产时的那种。小家伙,要生之前还敢晃点我:)
直到晚上,又是阵痛袭来,我默默的忍着计算着,想象着那传说中不能忍受的痛,感觉越来越是了。因为有了早上的经验,我尽量把去医院的时间往后拖再往后拖,直到阵痛的间隔到了3、4分钟一次,每次持续时间20-30秒,直到楼道里的电梯也快停运了,我们又赶往医院。这一次,我们作好了住院的准备。
奇怪的很,这次在急诊的检查,换了一个值班的大夫,但他和早上的大夫说法一样,依然说我没有生产的迹象,只开了1指而已。经过好说歹说,这个大夫终于答应接收我住院了。
等一切安顿下来,我躺进待产室,已经将近夜里12点了。
可巧的是,待产室里,躺我正对面的妈妈是我以前的同事王燕,42岁了,也准备这2天剖呢。
这又是一个失眠之夜,我时常能听到外面病房已经出生的小宝宝的哭声,待产室里孕妇妈妈辗转反侧的声音,外面走廊里大夫和护士走动的声音...
半夜大概2点左右的时候,我对面有一床的妈妈被推出去产房,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她身边多了个小人,我感觉她的整个生产过程比我想象中的要快要顺利,这让我以为生孩子原来很简单的呀,——后来自己亲身的经历,告诉我,那说法对我不适用,生孩子其实是一个人一个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觉得肚子疼的厉害,我已经有两个晚上没好好休息了,如此下去,真怕等生孩子的时候没了精气神,连忙喊护士给我打了针杜冷丁止疼,好让我能安心入睡养足精神。一针下去,没有任何效果,再申请第二针,护士说什么也不给我打了。无论再怎么疼,对我唯一有用的就只有忍。
那种疼的程度和感觉让我一度以为我很快就要生了,一夜之中,我几次喊来大夫,大夫看了胎心检测,进行了2次产检,每次都是离生还早的结论。
如果说疼痛是我能咬牙忍受的,但孩子没入盆,产道始终才打开1、2指对我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这让我的疼痛感无限加剧着,我觉得我的忍耐快到极限了。
6月4日就那么过去了,又是未果。
最难过的一天——等待天使降临
6月5日的白天是怎么过的?
我觉得那一天对于别人来说是24小时,对于我来说,却是1440分钟,从算术角度来说,这二者没有任何分别,但对我来说,每一分钟过的都比平常的一个小时漫长许多许多。
那一天里,我彻彻底底的全身心投入的体验着的只有一个感觉——疼。
还有狼狈——我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我的床上和衣服上全是血迹,我穿着肥大的随时挂不住会掉下来的病号服,为了方便产检里面没有任何内衣。屋里没有镜子,我无从知道自己的面目和形象,我顾不上想自己的脸是否浮肿,自己的头发是否凌乱,我对自己坚持忍住疼做的唯一修饰就是简单刷了个牙。
我吃不下任何东西,家里一早送来的面条,香香的冒着热气,我连打开一下都没心思。在王燕的一再劝说下,喝了她老公给她送来的半碗豆浆。
我除了躺在床上等着下一次阵痛的来临,不想做,也没有力气做任何事情。
但我还是关注着病房外面的动静,听着外面家里人熟悉的说话声音,他们不被允许进来探望我,而我也毫无气力出去和他们说话。他们给我带来了我最喜欢的PIZZA,请护士给我送进待产室,但我连看也不愿意看一眼。
对于生孩子要经历的疼,我是早有思想准备的,并且,为了对孩子更好,我很坚持要自己顺产的,我一直坚信自己是个有毅力的人,无论如何怎样的疼我都是能够忍受的。但在当时,我疑惑了,难道我忍受的疼和别人的不一样么?
后来,我听见外面爸爸说话的声音了,是的,是爸爸赶来看我了。我心里矛盾着,一方面,我想下地出去和他说话,可是我难受,起不来,另一方面,我当时那么痛苦那么狼狈的样子,又让我有点不想让他看到我,怕他看了心疼。而他也在外面传话过来,让我不要出去,我好好躺着休息。
不知道他在外面等了多久,怎么也有2、3几个小时了吧。那时已经过了中午了,我不想爸爸跑了那么远的路,来了又看不到我,所以又积攒了全身的力气挣扎着下了床,并请护士帮助我走出待产室。
我背靠着墙,一点一点的往病房大门挪去。那时,正值午休时间,为了不打扰产妇和新生小宝宝们的休息,所有来产科探视的家属们都只允许在大门口外呆着,不被允许进来。我知道我的亲人们也都在那焦急的等着我的音讯。
现在看来从待产室到病区大门口短短几米的“路程”,在当时,却是我意识里,今生走的最艰难也最漫长的路程。我“蹭”着往前过去这短短的几米,虽然和“跨越生死”联系起来还显牵强,但在当时,我的心里确实只有一个念头:或许这一次就是和爸爸最后的见面,我不能让他看不到我......
(这个场景是我最不愿意回忆,但也是以后一再被我想起的。每次,我都忍不住我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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