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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星稀夜，干点什么都朝着明亮那方，何况是一天暑气渐散皮肤感觉欢愉的午夜。我正捧着《上课记》看王小妮如何在课堂上发现诗意，电话来了。一百公里外，一个气咻咻的母亲开始向我抱怨女儿的逆反。

    女儿的几个女同学结伴上门找她吵架，她们走后，我问她：她们为什么骂你？她气急败坏地冲我吼——不知道！她们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否则，几个小姑娘哪来如此胆色。看来小丫头狡猾狡猾的没说实话，玩起了躲猫猫。随后，我开始接力跑，一边是朋友，一边是她的女儿。
    一个多小时后，电话烫得能煮熟一枚鸡蛋了，她们终于不再说话。世界安静下来，院中的路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气息奄奄，我却像一只被吹得胀到极限的气球，等着时间为我消肿。

    小丫头今年十三岁半，念初二。我们一向亲爱，张杰魏晨湖南卫视，日本漫画萌宠宠米娜穿衣法，还有她最怕写的作文，我们能嬉皮笑脸热聊很久。我们的关系就像一个明摆着的秘密，在那里就在那里，没有解码器，谁也掺和不进来。我告诉过她的妈妈如何解码，偏偏她自认是黑客附体。

     回想自己的十三四岁，叛逆女孩的影像模糊又混乱。那时，我与母亲之间的冲突大多来自江湖。江湖刀光剑影，我和母亲并不直接过招，拼的是迂回委婉的内力。譬如，我躲在被子里借一把电筒看武侠小说，她站在屋外上下左右打探我是否乖乖睡觉。为防止走光，我干过扯起床单枕巾塞门缝的事。可小女孩的心事怎么能瞒得过母亲，第二天一早，只一句：搞什么鬼，床单咋会皱成那样？我便落荒而逃了。

    小丫头显然比那时的我胆肥。我问，女同学们为什么不喜欢你？她想了想，用还没褪去童音的声音回答我：我的人际关系不好。

    为什么呢？经过小心翼翼的漫长对谈，后来她终于说出了原因。她和一个隔壁班的男生相互喜欢，同学们知道后，也喜欢那个男生的女生们便结成了某种同盟。小丫头想过改变，回避她们，忍受她们的打压。但，当我听见小丫头说出那句“如果他们是真爱呢”，我还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十三岁半与懂得真爱之间，在我看来还隔着悠长的岁月。想起两年前看过的一部电影《怦然心动》。电影里，小女孩朱莉一眼就爱上了邻居小男生，那时小男生只有七岁。爱，对于他们来说，是相互发现共同成长的过程。男孩从看不起倔强古怪牛皮糖一样的朱莉，到发现朱莉身上闪光动人的品质，经历了四五年。朱莉的父亲曾说过这样一段话：一幅画不是众多物件简单拼凑而成的。牛只是一头牛，草地也只有青草和鲜花，而穿过树枝的阳光也仅仅只是一束光，但如果将它们放到一起，就会产生魔一般的魅力。

    小丫头的未来会如何，无人知晓。今天出现的一切甚至成不了她人生画布上的一个元素，但总有一天，她会画出一幅属于自己的画， “遇到一个彩虹般绚丽的人，从此，其他人不过是匆匆浮云”，包括今夜的我。早恋是不是问题，是多大的问题，谁说了也不算。即刻的小丫头巴望着，大家都不要再盯着她不放。把本就少得可怜的自由时光还给她，爱她的每一个人其实都闪过这样的念头，那就努力做她的朋友吧，微微弯下一点腰，与她保持一样的高度，重新打量自己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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