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灵魂随想 |
南高原玫瑰
(彝族)沙马
风吹过,赶路的人匆匆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仍在那里,满怀悲戚和泪水。夏日里的最后一朵玫瑰,是野玫瑰。
在六月鲜亮的刀口上,玫瑰淌下殷红的泪滴。在六月,孩子们嘻闹后熟睡在野葡萄林里,少女们美丽的嘴唇边沾满橄榄的果汁。也是这个六月,许多人背负着家谱,行色匆匆;路痕迷离,他们已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了。
夏日里,连虫鸣都停止了。只有她,在野地里守候着这份美丽,在暗夜里独自歌唱。
我们已经走得很远,烈日焦灼,两眼迷茫,天空下的道路无始无终地延伸着。
不知是哪个夜晚,幸福和温暖被岁月收藏?
在南高原,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是野玫瑰。
石头与鸟
石头是死者的栖息之所。遥远的年代之后,那些碑石上刻着的名字已依稀难辨。不论岁月怎样流失,总会有鸟飞来,立于石上,听着远去的笛音,心中掠过一阵怀想。
死者曾是我们的亲人,他们曾经耕耘山地,收获土豆,在玉米金黄的摇晃中安慰一大堆饥饿的孩子。他们带着家园的祈祷,最后安息在向阳的山坡,并用石头写下含泪的诗句。
是的,死者属于大地,他们的棺木营养着春雨中播下的种子。
看不见石头的日子,枯燥,无聊。坐在火塘边,我们无法追记神灵留下的传说和忧伤的痕迹。
鸟儿总会飞回来,在石头上长久地伫立。鸟儿永远属于石头,它的歌声只有石头能够听懂和会意。
其实,在没有雨的秋天,漫不经心地走在萧萦的背景里,突然发现:石头与鸟在我们身边的世界悄然无声。
想一想:你还要诉说什么?!
荒 屋
她长久地在远远的山冈上怀想,像一架破旧的风筝,在夜晚发出沉郁伤感的呻吟。
秋日就要过。一个老女人在门边望雨,远古的谣曲松针一样飘下深谷。
有人说:这个女人曾经是一朵野铃兰花,美丽得让山岗上的花朵为之凋零。
坡上的荞麦黄了又青,青了又黄。梦总是把她带得很远,她千百遍穿上精心绣制的嫁妆,成为最温柔的新娘。可是,多少年过去了,有很多男子骑马从荞地走过,却没有一个是她的新郎。
其实,曾经刻骨铭心地爱过抑或恨过,可这一切,对她已不重要了。她喜欢在门前撒下花籽,秋天一来,一坡一坡的椴子花灿烂得迷人眼目,过路人都要停下脚步。今夜,月色宁静,比月色更加宁静的是她的双眼。
无人知道:在南高原连绵的山岗上,她和她的小屋,会不会随风飘逝?
花 冠
月光遍布山谷。今夜,落在水中的花冠谁来拾起?
那段熟悉的旅途沿河流一直蜿蜒而去,进入梦的深处。许许多多的花蕾灿烂于她的指间和发际。她是拥有整整一个春季的女孩,当温暖的时节消逝之后,当所有远飞的鸽子再也没有音讯,料峭的寒雾悄悄在她的眼帘弥漫。
梦中的大水荡漾,波及生命中尖硬的岩石,把温柔和爱随意分开。那曾经照彻心灵最脆弱部分的花冠,于风中缓缓落下,沾满月亮的泪珠。
我们长大大冷暖的人世间穿行,使眼睛变得茫然和无奈。在落日的叹息中回忆那条河流,清澈、优美。
河中的花冠漂泊着,圣洁而安祥。
此时,我们的内心和手都已无力企及。
也许,人们真正喜欢触摸的可能只是幻影,而不是那种缀满紫云英、铃兰子的花冠。
今夜,月光遍布山谷……
哀伤的怀想
是的,站立在高山上,最隐秘的召唤来自太阳。所有的一切,岩羊或者风暴,被野荞花覆盖;在眼里,幻化成一片迷茫。
栖息在河边的人群,以及红嘴壳的鸟
那是谁在唱?如果你走得很远,如果你仍在渴望,那就请你闭上眼睛静静怀想。如果你还有泪水,如果你还有忧伤,请在灵魂里刻上故乡的方向!低下头颅
风在山岗上跑动,老人的歌谣在月光下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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