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如歌散板 |
在诺依河边长久的枯坐,不去感受时光如水悄然流走,不管生命的岩石被莫名的青藤爬满。
仿佛一切都在渐渐凝固,只有耳畔偶尔飘过的彝人的方言,从不远处带来可以触摸的温情。“佬表哥,喝点酒再走嘛,嘎!”
风从秘密而遥远的山峦吹来,沾染着青草的香。这时,彝人的“恋人谣”也飘了过来:
听着这忧郁的调子,我的心灵似乎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突然荡起温柔的波纹。
诺依河低缓地流着,我在想:一条河,以怎样的速度和宽容,抵达人的眼睛和心灵?一条河又以怎么样的方式枯干或死亡?
那个彝族女子依旧走着唱着:
是呵,在南高原上,忧郁的歌谣,被彝人冰块一样含在嘴里,最后融化在彝人的血液里。
诞生不一样歌谣的南高原,留存雄性与冷酷的面具,只有在那些流动的歌谣里,才能找到遗失已久的渴望与柔情。石头铺地,仿佛死者冥冥中的暗语。千年的水,凝结成冰。神灵,庇护你的孩子。秋风萧索,别让他看见过去的时光如何在季节的更替中哭泣。
“南高原,只停泊在忧伤的眼中,只能想象,在一万种的色调中,在凶狠的诅咒里,才会渐渐明晰,至上的君主,善待万物又目空一切。恍惚间,野花迷眼,战争的灰烬已了无痕迹,永恒的情人,丑恶又善良的母亲,给人以雨水,让流浪的羊群找到归栏,在每一个黄昏,让爱情的眼睛找到泪水。”
对爱情真挚的向往,是世界上所有民族的共同的梦想与追求。只是彝人女子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内心的哀伤与期待:
那个流泪歌唱的女子,渐渐在我的视野中模糊,一丝悲悯的情绪像火绒草一样燃烧着我的心灵。
南高原的彝人男子总是对远方充满深深的渴望,很小的时候,他们在山寨里就学会了用谣曲吟唱内心的祈求;长大了,命运与远方牵引着他们脆弱的神经。在火塘、烈酒和兰花烟的氛围里,他们企图用去探寻一片更加美丽的天空和更加绚丽的梦幻。在无数次的吟唱中,那些忧郁的眼眶常常无端地潮湿。
有一天,他们孤独地漂泊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些恋人谣将寒冷的夜晚和他们的卑微生命照亮。
在神灵的庇护下,那些唱着恋人谣的彝人,把爱的花籽播撒在远方的山梁,彩云飘走了,火塘里的故事在接近完美的结局里停歇,只有那些歌谣留下来,留在彝人祖祖辈辈有梦想的灵魂里。
如果灵魂不老,那些飘荡在天空下的恋人谣就不会老去。它们新鲜得如同刚刚被雨水淋过的橄榄果,透着自然的灵光,散发着沁人肺腑的清芬。
天已经冷下来,但那些恋人谣依然在彝人的血液里荡漾着暖暖的微波。
在远远的天边,潮湿的气息从山上慢慢飘浮下来,冷冷地浸入我的脚跟。我突然想起埃及诗人阿马里·杜古尔在《亡灵书》中写下的诗句:“在影子里,在阳光下,在人们的沉寂中/我寻找着灵魂所爱的那个人/却找不到......自己的灵魂!”
在南高原,恋人们的谣曲还没有唱完的时候,我看到一些人的泪水早已洒在了诺依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