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亚萍就是个打球的

□ 逄春阶

    没有刘备，张飞就是个卖酒屠猪的，关羽就是个逃难江湖的；没有唐僧，悟空就是个压在山底下的毛猴子，八戒就是个调戏嫦娥的游手好闲的贱痞子；没有中国政法大学的伯乐，邓亚萍就是个打球的。所以“伯乐”很重要。

      试想，如果邓亚萍去了体育大学当教授，那或许就悄无声息，波澜不惊，只能眼睁睁看着尹相杰、毛宁上头条。体育大学那是她最该去的地方，那是她最能发挥特长的地方，但是那是最不吸引眼球的地方。如果去了那里，不太寂寞了吗？

    邓亚萍是吸取教训了。她当过共青团北京市委副书记、人民日报社副秘书长、“即刻搜索”总经理等职。但博士学位和担任的职务，都没能遮盖她作为乒乓球冠军的光环。换言之，后面的这些职务，在她的履历中，分量不重。她也找不着在“乒坛”厮杀的感觉，引不起大家注意。她又“迷信于自己的辉煌，迷信于自己的意志幻觉”，要引起大家注意，就得采取非常手段，就得来个大逆转，怎么转？“法大”的伯乐伸出橄榄枝：来我们这儿当教授吧。

   “法大”帮了邓亚萍的忙，让邓亚萍过过教授瘾；邓亚萍呢，也帮了“法大”的忙，借助名人提升提升“法大”的知名度。

    单单这样还不行，还得加把火。“法大”教授杨玉圣来了！12月6日他发微博称：“不与邓亚萍教授共处中国政法大学”。他表示，因学校当局未经正常程序而聘任邓女士为兼职教授，为洁身自好、拒绝污染计，他决定逃离这所“中国法学教育最高学府”。

    杨教授出来的真是时候。一方面，显示“法大”教授懂法懂规矩，另一方面，显示教授有风骨，敢跟校当局叫板，让人想起当年蔑视权贵的刘文典、傅斯年教授。“不与……共处”，进一步就是“不共戴天”，多么决绝，多么刺激，表述方式符合网路传播规律。如果该教授听着邓亚萍被聘为教授的消息，赶紧洗耳朵，关了微博，从后门溜走，那就没有新闻了。先发微博很重要。

    教授出来，还不行，还得加把火。于是学生出来了，有质疑的，有赞成的。质疑的是在校生徐恒发出公开信，提到一个值得追问的细节，那就是在“法大”校方据以评聘兼职教授的规定，在法大官网上（起码目前）并无法查到。兼职教授、客座教授、荣誉教授具体怎么聘请，当然是大学学术自治的范畴，但其决策程序、规范的公开透明却同样重要。等等。赞同的学生发声了：邓亚萍当教授，我们可以成弟子，名师出高徒。学生一出，新闻就滚动起来了。

    然后，校方出来解释，请邓亚萍当教授怎么合情，怎么合理，怎么合法，理由“一二三四”。网友不干了，纷纷拍砖，帖子指向最多的是：看看目下的高校，聘任兼职教授，还不是校长、院长一句话的事儿吗？于是本来很严肃的事儿，成了全民娱乐。邓亚萍呢，找不着“球”了。

    恍惚间，我仿佛看了场赵本山的小品。

    其实邓亚萍就是个打球的，再怎么聘，她也就是个打球的。离开了球，离开了乒乓球，她就是个“0”。每个明星在大众眼里，都有个固定印象。姚明，你就是打篮球的；刘翔，你就是个跨栏的；范冰冰，你就是个演戏的。碗外找饭吃，不太好找。像里根，本来是个演员，结果当上美国总统。这毕竟是凤毛麟角。但话说回来，总统本来就是演员，他其实干的是老本行。

    有一年，烟台搞了个电视剧，邀请省内影视评论学者去研讨，当时也把我算成所谓的学者了，但会务组的人一看是报社的，就把我安排进了“记者席”，我有点儿不自在，又不好说。我是你们邀请的学者啊，怎么安排在“记者席”呢？主持会议的人来一看，赶紧客气地道歉，又把我调到“学者席”上。我的虚荣心即刻得到了满足。

    事后，我冷静地反思，你其实就是个写稿的，有什么资格去冒充什么学者呢，你的学术观点在哪里？学术背景、学术著作在哪里？两手空空嘛。人家把你当成学者，是对你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幼稚！我自己骂了声自己。以后，别人再忽悠我去充当“学者”的事，我坚决不去了。

    冒充别的角色，很累，有点对不起自己。都这把年纪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儿，是绝对不干了。我明白，我就是个写稿的，在记者席上，我坐着安稳，这是我的位置，在我合适的位置上能找到属于我的尊严和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