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逄观星·周三有约

过分渲染人性之恶是造孽

——兼观《鸿门宴传奇》     

　　□　逄春阶

　　《鸿门宴传奇》正上映。看完后,心情沮丧。鸿门宴到底什么样,谁也不清楚,司马迁也不清楚,有声有色的那场宴会,司马迁不是亲历者,有想象成分,他的记述严格意义上应该算小说。今年6月11日晚,我采访 王蒙先生,他也这么认为。他还说:“比如《鸿门宴》,充满了戏剧色彩,读得人惊心动魄,简直不像历史。那些事,完全像小说一样。正因为历史进入了文学,文学选择了历史,历史才变得更动人、更有趣味了。”可是看完《鸿门宴传奇》,我只看出了人性之恶。说它是反映“穿古装的黑社会”,有点损,但还真靠谱。

　　历史上确有很血腥的故事,诚如梁启超所言:“昔人谓《左传》为相斫书,岂惟《左传》、若《二十四史》,真可谓地球上空前绝后之一大相斫书也。”刀光剑影、杀来杀去,勾心斗角,尸横遍野。我们的导演如果整天盯着这些拍电影、拍电视,永远也拍不完,但目的是干什么呢?唤起人性之险恶,就完了吗?刘邦是政治家,兔死狗烹的事干得多了；刘邦之后,心狠手辣的皇帝多了去了。展现这些丑陋,是为了避免丑陋的再次发生,是鞭笞丑陋,而不是歌颂丑陋,让人跟着学。

　　看《拯救大兵瑞恩》,看《辛德勒名单》,也展现法西斯的丑恶,展现得淋漓尽致,但是看完后,唤起的是一种大爱和大善,而不是残酷和冰冷。当然,看《悲惨世界》、《罪与罚》、《日瓦戈医生》,那就更明显了。描述冷酷,是在观众和读者心中燃起熊熊炉火,照亮黑暗,让不完美的人间多些暖色。

　　我对目前一些影视剧很有看法。主创人员有种不好的倾向,就是过分渲染权谋、阴险,厚而黑,阳奉阴违、口是心非等等。这种过分渲染人性之恶,简直就是造孽。

　　还有流行的一些官场小说,《某某县长》、《某某市长》、《公安局长》、《办公室主任》,甚至连记者站长都写了,里面多的也是权术,阴谋,整天为情所累,内耗着。倒是满足了读者的猎奇之心。弄得我见了真正的县长、市长,都要打个问号了:他是不是也这样呢?是不是也有几个情人?被提拔时是不是也行贿、提拔人时是不是也受贿?

　　但这些作品揭露完了也就完了,没给人以思考和启迪。揭露不是目的,揭露的是表象。要反映本质,要塑造活生生的人物,让人看到希望。官员不是不可以写,关键是怎么写。这其实是老问题。贪官,怎么成的贪官,要挖出根源来。同样是官场小说,李佩甫先生的《羊的门》,我看后,几天都没从书里走出来,李佩甫让我震撼。

　　还有,历史上的楚汉之争,已经够恶了,而导演在《鸿门宴传奇》中,描述的恶上加恶。离间计、反间计、连环计、计中计、无间道,全是玩阴的。范增竟然还给项羽留了锦囊,让项羽危难时打开。项羽没打开,让刘邦得到,锦囊中写的是韩信早就叛变之类。刘邦于是心绪不宁,疑神疑鬼、大开杀戒。

　　这让我想起赵本山和范伟演的小品《功夫》。你骗我,我骗你,互相比着谁骗人的本事高。赵本山没忽悠成,他的徒弟突然跪倒在范伟面前。台词是这样的:范伟:“孩子们,忽海无涯,回头是岸,学好就好啊,过年了,给你们包红包儿去。”赵本山:“悲哀,的确悲哀,这钱你们俩能要吗,上月我没给你们俩发工资吗,悲哀!”范伟:　“一人一个拿好”。徒弟们马上跟赵本山汇报:“师傅,拿下!”赵本山:“哎呀,嘿嘿嘿嘿嘿,反间计。”范伟把脑门一拍:“哎呀,防不胜防……”但范伟的红包不是钱,是一副对联:“拐一年摇一年缘分,吃一堑长一智谢谢”。

    某些电视的情感类、法制类节目,那就更不用说了。夫妻吵,父子吵,母子闹,无非就是为了房,为了钱,为了情。展现得赤裸裸的,连个过渡都没有。本周一中午,央视“今日说法”栏目,播的是儿子请人绑架自己的父亲,结果在绑架中父亲被杀。采访儿子、母亲时,老是围绕杀父的情节展开。你是“今日说法”栏目,但没看到说法,光看到为什么杀爹,这有什么教益呢?儿子造孽,咱搞节目的不能造孽啊!同样,有的历史人物造孽,咱导演不能造孽啊,咱是美的使者啊,是灵魂工程师啊!得有良知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