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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逄观星·周三有约
羞涩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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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春阶
过去沂蒙山区的女子出嫁,都要薅脸,就是用细线把脸上的汗毛拔除,以使面部光滑。这是爱美天性使然。日前,我采访了一个七十多岁的沂蒙老大娘,由薅脸说到她结婚的细节,我问老大娘,你跟大爷是自由恋爱的吗?老大娘立即双手捂住脸,颤动的白发在日光里闪亮,当手移开时,她一脸的羞涩还没褪去。一个女人历七十多年风雨,还保持着羞涩,让人感叹。这是人性的自然流露,不是装出来的,是本色。羞涩,如一潭清水,照彻出她的一生。
由沂蒙大娘,我想到了郭美美。我看到网上流传的郎咸平先生采访郭美美小姐和她母亲的视频,郭美美一个20岁的女孩,显得如此成熟,真是天生的娱乐胚子。郭美美的母亲郭登峰真了不起,真会培养孩子。我理解了郭美美为什么敢在微博上炫富、扮傻了,也理解了她为什么敢生硬而粗暴地对待周围一切了。但是,你如果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她脸上缺乏那么点儿羞涩。即使在郎咸平巧妙的引导下,郭美美谈到自己的委屈,比如受到网友的谩骂时,来了个拭泪的动作,也具有极强的表演性,但跟羞涩无关。
我仔细看过郎咸平先生的采访,当时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看的,毕竟人家是著名经济学家,真想学点采访技巧。但看后很失望,隐隐地,还有点恶心。比如,郎咸平问郭美美:“为什么到北京才变得比较爱慕虚荣,为什么?”答:“我不知道是随着年龄的长大……是接触社会以后,还是什么原因,我以前在家里,又省电又省水,家里多开电灯,我就说妈妈你把灯都关了,我说不要那么浪费电。我说,我怕以后我的小孩或者我小孩的小孩没有电,因为电是需要水来发动的,是吧?”郎咸平笑着说:“这不是重要的一个问题。”郭美美继续说:“因为现在地球上不是缺水嘛。”当时看到郭美美的表述,觉得她有点恢复正常了,甚至有了点羞涩表情,但是让郎咸平一句话给搅了。节约意识不重要,水不重要,那什么重要?答案马上有了,郎咸平问郭母,下一步干什么?郭母很平静地说,进娱乐圈。好个郭母,咱不管什么骂名,进军娱乐圈才是目的,赤裸裸的,一点不遮掩。你放心,会有娱乐公司跟郭美美签约的。几年前我就说过,娱乐圈信奉的原则是:有奶便是娘,无奶便去他娘的。趁着自己走红,到娱乐圈里赚一把再说吧。但让人遗憾的是,郎咸平和郭母把郭美美那点仅有的羞涩给榨干了。我特别憎恨那些摧残羞涩的人。
郭美美谈到小时候的经历,有点让我感动,多好的孩子,起码还知道省电,那么她应该是有羞涩感的。羞涩是人的本性,是美好心灵的外化。为什么有人能保持终生,有人却随着时间的流失把羞涩给弄跑了呢?羞涩哪里去了?可以肯定地说,是被名利大染缸给染了。名利的腐蚀力太大了,诱惑力太大了,那腐蚀力比浓硫酸厉害多了。是从内到外、从外到内、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腐蚀。羞涩是如此的脆弱,哪禁得住这个魔力的折腾。我们看看郎咸平和郭母的表现,就明白一湾碧水是怎么变浑的道理了。
一个人,没有了羞涩,就容易放弃原则和自尊,不知道宽容和感恩,就容易沉沦。或者,就如一块脏抹布,到处擦,结果是越擦越脏,越脏越擦。
著名作家张炜谈到作家时,有段话:“我看到的作家有沉默的也有开朗的,有的风流倜傥,有的甚至有些猥琐。不过他们的内心世界呢?他们蕴藏起来的那一部分呢?让我们窥视一下吧。我渐渐发现了一部分人的没有来由的羞涩。尽管岁月中的一切似乎已经从外部把这些改变了、磨光了,我还是感到了那种时时流露的羞涩。由于羞涩,又促进了一个人的自尊。”二十多年前,看张炜这段话,没有感觉。现在,再看,不但有了感觉,而且知道了羞涩之可贵。
说点题外话。我
7月13日写的《盛夏高密观莫言》一文中,提到麻雀的方言叫法是
“老家晨儿”。有好多读者给我电话,其中青岛维达石墨公司的李先生还专门给我写来纸信,认为麻雀应该叫“老家(岑+鸟)儿”,我查了字典,“(岑+鸟)”是方言“小鸟”。这个表述应该更准确。感谢热心读者给我指出来。
老家(岑+鸟)儿站在早晨的枝头上鸣叫,跟笼中的鸟鸣是不一样的,枝上鸟鸣出自天然,如羞涩。我觉得郭美美已被名利之笼关住。我不喜欢她的鸣叫,而对帮着把她关进笼子的郎咸平和郭母,更是讨厌得很。甭提羞涩了,他们已经不知羞耻为何物。
知道羞涩的孩子可能还有。
救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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