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纵容掩盖了导演的无能

                             逄春阶

    捎着大嘴巴，冯小刚来到上海电影节，这次他摇身成为某大学客座教授。当上教授，水平就不一般了，大嘴一张，先吐出的是对大片的看法。
    冯教授是这样说的：“中国内地现在票房构成，4000万到1亿的基本是香港导演的作品，6000万到1亿的基本是好莱坞电影。1亿票房以上的只有张艺谋、陈凯歌还有我的电影，也就是说，我们仨撑起中国电影半壁江山。很多人骂，说你们这几个人害了中国电影，我就没想通，是不是我们不拍，中国电影就好了？那好莱坞电影很快就把市场给占了。现在，最起码我们仨把前三名给占了。对中国大片的仇恨是没道理的。”（据19日《成都日报》）
    听冯导这么一说，中国电影半壁江山是他们仨人撑起的，真够累的。他们凭什么撑的呢？凭大片。《无极》、《夜宴》、《满城尽带黄金甲》。遗憾的是，大片票房大大地好，口碑却是大大地差。这是为何？
    中国观众真是太可爱了，大片一出来，一边骂，一边看；一边看，一边骂。所谓的高票房，是因为观众的宽容，是因为观众的欣赏惯性，是因为好奇，因为期待，毕竟花了那么多钱嘛，毕竟是咱自己人导的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欣赏一下也无大碍。
    这些所谓的“大片”在宣传什么？无一例外地是血腥、暴力、畸形爱恋，基调是阴冷、灰暗的，地狱般的，题材是雷同的，音乐是近似的，打斗动作是相仿的。这些，观众都忍了，顶多发几句牢骚，远没有达到仇恨的程度。只有一个叫胡戈的小青年没忍住，把《无极》简化成“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
    我观察了很久，三位导演拍大片，都列出要干大事的动作，作出大思想家的架势，云里雾里，天上地下，水底山巅，可是无论使出什么招数，也难掩其骨子里的苍白。而故事片要讲故事啊，他们却讲得支离破碎，结结巴巴，捉襟见肘，破绽百出。讲不出来，就用刀光剑影来填充，就用女色来替补。于是，大片的美女都过剩，简直是一种性别透支。
    为什么经典的好莱坞大片，百看不厌？为什么一听到《无极》、《夜宴》就烦？因为前者有而后者没有持久的吸引元素。好莱坞电影其实也没什么，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们能把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编排得跟真的一样，完整的故事让你身陷其中，让你在观看的时候不能自已，可是我们的导演呢，却总让人无法沉浸其中，怎么看都觉得假，就是觉得别扭，觉得可笑。还有一个不同就是好莱坞都自觉地宣传美国的主流价值观，而让观众不自觉地认同，而我们的导演呢？不知道他们在朝哪个方向走，如随风草一般，一会东一会西。记得张艺谋竟然还在《英雄》中宣扬暴君的合理性，把暴君当成英雄来歌颂，这是典型的对所谓英雄的“奴性”崇拜，这是价值判断上的混乱。
    这样的大片支撑半壁江山，又有什么意义！暂时的票房除了让导演窃喜外，又有什么价值！我们没有权力要求导演必须担当什么使命，导演是自由的，可以不选择承担什么社会责任，但是，就一个时代的导演而言，如果都放弃责任，逆历史潮流而动，那将不仅仅是导演的悲剧，那是时代的悲剧。一个有责任感的导演应该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电影对观众心灵上的深刻影响。说个底线吧，我们大片中的主人公，该是说人应说的话，做人应做的事，一句话，大片中要有人的光芒，要有温暖的信息，而不是相反。当那些充满封建毒素，甚至违反人性的所谓大片出笼的时候，当那些粗制滥造、侮辱观众智商的所谓大片上映的时候，票房越高，越危险，它唯一的证明是观众的宽容掩盖了导演的无能，而这里的宽容，实质上是纵容。
    冯小刚的状态很好，很自信，假若无他，半壁江山将塌陷，他自鸣得意地反问：“是不是我们不拍，中国电影就好了？”可是我要说，这很有可能。冯小刚看不起的贾樟柯们，还有更年轻的导演们，就有可能拍出好东西，因为他们在认真想问题，而且想得比较清晰。
    小刚老矣，尚能饭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