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陶瓷重镇”晋江磁灶正面临着一场大变局，这场变局有如佛山：在节能减排及产业结构调整的重令和趋势下，高耗能、高污染、低产出的陶瓷产业被限制规模化发展，新发展方向被定位为产品研发、营销及信息交流，并大量引进高新技术企业，改变单一陶瓷产业的发展结构。

晋江陶瓷产业黯然退潮

■中国房地产报   马琳 

    7月3日，周日，福建恒达集团董事长黄家洞离开福建晋江，赶往千里之外的江西高安，去视察新工厂的运行情况。黄家洞视高安为企业腾飞的新起点，在那里投入6亿元巨资，建设了14条外墙砖生产线。
    “现在的晋江就像两年前的佛山，已经不适宜陶瓷企业大规模发展了，因此，很多企业都在外迁。”临行前，黄家洞与本报记者匆匆见上一面，并丢下这句话。
    福建泉州市下辖的晋江地处福建东南沿海，以磁灶镇为中心，辐射内坑、南安官桥一带的陶瓷产区，被称为“中国陶瓷重镇”，其中外墙砖产量达到全国的70%，琉璃瓦也几乎垄断了全国市场。
    然而，随着国家节能减排政策的持续发力，上悬的GDP增速硬指标和节能减排硬指标促使地方政府开始了新一轮的产业结构调整，特别是在一些经济发达省份，一些高能耗、高污染、占地大、低效益的产业开始被清退。
    因此，自2009年以来，福建泉州市政府已将皮革、石材等污染严重的行业列为环保治理的重点，并且关停了一批皮革、石材企业。陶瓷企业也已被纳入环境治理的重点，同时鼓励和要求这些地方引进高新技术产业。在这一趋势下，晋江磁灶镇计划在“十二五”期间，将重点发展鞋帽、服装、电子、玩具等无污染、占地少、技术含量高、产值高、税率高的产业，实现区域平衡发展。
    “福建省早就把建陶产业定性为‘高风险’产业，不给予资金支持和土地支持，限制泉州陶瓷产业的发展。因此，磁灶镇现在不少有实力的陶瓷企业都向外省转移谋发展了，一些没实力的企业则在等待最后停产的命运。”一位主管陶瓷产业发展的晋江市外经贸局的人士说。
    而在这轮产业调整中，福建省政府则希望晋江陶瓷产业的未来发展之路要像佛山一样，将制造终端外迁，价值含量高的研发和销售两端，则通过建设陶瓷总部基地的形式留下来。

限产

    7月4日，炙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闷热的天气使得路上的行人少得可怜，都躲进了屋里乘凉，但陶城路边上的一处工地上却干得热火朝天。据当地人说，那里正在建设大型商业设施，是磁灶镇的商业中心，与磁灶镇政府相距不到200米。
    6月末，磁灶镇政府刚刚完成了领导班子换届，正在着手制定发展规划。记者联系到了新到任书记张汉杰及新任镇长黄延艺，拟就磁灶镇陶瓷产业的下一步发展进行采访，但二人均以刚刚上任为由婉拒了记者。
     “政府官员很小心，说陶瓷产业不好，怕企业骂他；说支持陶瓷产业发展，更不现实。”一位接近磁灶镇政府的人士指出。
    实际上，换届前，磁灶镇在今年4月份曾出台一份针对陶瓷产业的“十二五”发展规划，指出要在巩固磁灶“中国陶瓷重镇”地位的同时，致力从变革创新、内涵提升层面挖掘新的竞争动力，推动建陶产业“二次创业”，通过强化集群效应、自主创新、品牌经营、资本运作、市场拓展等相关措施和政策引导等，不断提高陶瓷产业竞争能力，力争于2015年，全镇建陶产业实现产值129.28亿元，占同期工业总产值的56%。
     对于这一规划，黄延艺以“不知情”为由拒绝评论。晋江磁灶镇陶瓷产业的发展似已成谜团。
    “不用再问了，政府不可能再支持了，领导们大会小会都提过，磁灶要做别的产业了。”上述接近磁灶镇政府的人士说。
    当地企业也默认了这一点。“表面上不限制，但没有土地供应，就意味着不支持。”总部设在晋江磁灶镇宝洋工业区的福建华泰集团董事长吴国良说。
    而另一家总部设在晋江安海镇菌柄工业区的恒达陶瓷董事苏伟峰也表示，不往外走不行，在晋江根本没有办法扩张产能，拿不到土地，只能往外迁了。而因无地可扩，恒达陶瓷在晋江多出来的产能多采用代工的模式，目前有5家企业在为他们代工。
    企业家们感到很无奈，既然磁灶已经成了中国外墙砖产业聚集地的标志，建陶业更是直接支撑了磁灶经济——2010年全镇陶瓷年产值高达45亿元，政府就应该像支持“安溪铁观音”一样支持晋江陶瓷产业的发展。

引进新产业

    企业有企业的想法，而政府有政府的算法。
    尽管过去多年间，陶瓷业支撑了晋江以及磁灶镇的经济发展，但这一高污染、低效益的产业已无法满足政府的新发展要求。
    “在晋江，陶瓷产业并不是最大的产业，上缴税收也很少，因此，并不受政府欢迎。”上述接近磁灶镇政府的人士说，政府欢迎类似于恒安国际、安踏体育、凤竹纺织、浔兴股份、七匹狼等低污染、低能耗、高产出的产业。
    “正是因为这些高效、品牌型企业的快速发展，使原来的陶瓷产业陷入了尴尬境地。加上陶瓷产业的占地面积大、能耗高、污染相对严重、资源消耗大、无品牌意识等特点，使之在晋江这一名牌汇聚的产业竞争中失去了进一步发展的优势和空间。”晋江市人民政府经贸委一负责人说。
    “与其他产业相比，陶瓷产业效益低下。晋江所有陶瓷企业加起来的税收还不如安踏一家（一年3亿元）。”福建瑞成陶瓷有限公司销售部负责人吴思棋表示。
    况且，当地政府还有节能减排的压力。福建省以及泉州市都下发了文件，要求晋江以及磁灶镇整治皮革、石材、陶瓷产业的污染、能耗问题，要改变发展方式。另外，晋江也计划在5年内逐步淘汰陶瓷业水煤气工艺。
因此，晋江市政府规划，下一步，不仅会新开辟人工湖，引入九十九溪水源，力造新环境，结束家有自来水却要买井水喝的困境。还计划引进高新技术产业。
    一些有识之士也就此发出危言：九十九溪水流入晋江人工湖之日，就是泉州建陶污染企业关停之时。
    实际上，泉州痛下决心治理包括陶瓷产业在内的污染企业，早已是不争的事实。除了强制监管外，政府还向企业下达“生死令”：规定在2012年9月底前，完成清洁能源改造，禁止使用煤气生炉。否则将一律关停，并不允许同市转移。
    “接下来，政府会积极引入其他产业，重点项目是印刷基地。”上述接近磁灶镇政府的人士说。
    早在2008年，晋江市、磁灶镇两级政府便计划联合在磁灶镇共同投资开发建设中国包装印刷产业（晋江）基地，该基地规划面积1万亩，总投资70亿元，预计建成后可实现年产值180亿元。磁灶正是依托中国包装印刷产业（晋江）基地建设，形成以包装印刷生产为核心，产品交易为主线，物流配送为基础，设计、科研、人才培养、产品检验、机械制造为支撑，生产加工区、标准厂房区、市场物流区、商住区等功能配套齐全的综合性工业园区，努力推动本土包装印刷企业创新升级，积极吸纳一批外部高端印刷项目落地，占领两岸三地包装印刷业的制高点，打造海峡西岸一流包装印刷产业基地，力争到2015年实现产值80亿元。目前基地已有40余家企业签约入驻，经济效益正逐步显现。
    另悉，还将有一家世界500强的芯片企业要进驻磁灶。“如果那个厂进来，磁灶所有的陶瓷企业都要关掉，它对环境的要求很高。”上述接近磁灶镇政府的人士表示，晋江市及磁灶镇政府都提过，不能再搞高能耗、高污染、占地大、贡献小的“四害”产业了。

外迁升级

    “其实，政府并不是要限制陶瓷产业发展，而是让它们转型升级，不能再这样发展了。”福建省陶瓷协会秘书长叶少芬表示。
    6月28日，福建省陶瓷协会组织召开了“2011年福建省建陶产业发展高峰论坛”，在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后，叶少芬建议企业要理解吃透国家产业发展的相关政策，要适应节能减排政策的需要和瓷砖减薄的呼声，在新型原材料研究、新产品开发、工艺改进、管理创新、渠道创新等方面加强投入，从而提升产品附加值。
    而在这种似明似暗的规划下，企业开始了转移升级之路，纷纷投向了江西高安、福建漳州等新的陶瓷产区，并进行着产品升级。
    政府则希望晋江陶瓷产业的发展之路要像佛山一样，成为品牌之都。
    然而，在多位业内人士看来，晋江的这一发展规划还需观望，其与佛山相比，无论是陶瓷企业的规模，还是品牌实力都处在发展期。以磁灶镇为例，磁灶镇现有大大小小370家陶瓷企业，其中年产值达到1亿元的仅有6家。在这样的发展规模上实现有如佛山的构想很牵强。而走出去也要承载很多风险，水土不服，产业配套不完善，管理难度增加等都是问题。“现在生产要用的很多原材料还需要从福建这边运过去，如涂料、机件等，无形中增加了成本。”苏伟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