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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5岁的姐姐,一个小4岁的弟弟把秋萍夹在了中间。父亲是一家罐头厂厂长,记忆中,他特别地忙,很少顾家,很少能见到他。母亲也没待着,整天忙忙叨叨的,她成了少有人牵挂的小不点。四五岁时,秋萍被母亲送到一个全托幼儿园,周末才被接回家,当时她没有什么感觉,当然也就没有痛苦。后来懂事了,觉得父母当时可是够狠心的。
第一天去幼儿园时,母亲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红黑格子布相间的小布包,比她的小脑袋大一点,里面装了一些糖、水果。那天早上比往常起的要早,她还陷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睡得特舒服的时候母亲开始叫她起来。第一遍她没动,第二遍也没动,第三遍照旧,母亲急了,三步并作两步从外屋冲进里屋掀秋萍的被子……没办法,她只有起来。
“我曾经和母亲住在一张床上,有了弟弟后我被安排在楼上的一个小屋,穿衣服,收拾床铺,完全自立”,语气淡淡的,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吃饭时,我被叫到楼下,经常是在闭着眼睛的状态下把饭吃完。
秋萍的早餐通常是头晚做的米饭,早上泡些开水,放些虾皮、紫菜和青菜,“味道还可以”,偶尔,她还会在碗里找到一枚荷包蛋,然后,母亲的大手牵着她的小手走出家门。
“母亲很少抱我,每次都是自己走,我让母亲抱,母亲也不应允,话也不多,只是拽着我走,一直走到一个叫“磅腰桥”的地方” 估计有六七百米的路程,我放开嗓子大喊大叫,哭得天塌地陷,甚至躺在地上,把鼻子往地上撞,(现在他们取笑我鼻梁子不高就是那时碰的)后来她经常想不明白母亲当时怎么那么决绝,冷得几乎不近人情……
“然后带我坐上公汽,前往郊区的一个军队内部幼儿园,各方面条件还不错。”
秋萍的大舅妈当时是军人,因为她的关系她得以进入,但毕竟还小,她不情愿,每次母亲都把她的小包装得满满的,后来还给她买了洋娃娃,“用好吃的好玩的哄我,乖乖留下”,几次之后,母亲把她送到车站跟售票员或司机交代一下“在双岭站下车”就回去了。
“我坐在售票员身旁,他们对我都好,到也不觉得难受”,只是下车后还有一段路程要走,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孤零零的一个人,说不怕那是谎言,“要先走过一段公路,然后再走一段土路,后来我才知道,头几次母亲并没有完全弃我不管,而是偷偷地跟在我的后面走,看到我摸到地方,没有问题了,她才打道回去。”
可秋萍心里怕极了。她走走停停,也不敢问路,磨磨蹭蹭,总算摸到幼儿园大门,就像见到亲人一般。
“见我一个人来了,别提阿姨们多热情,不住嘴地夸我勇敢,没有妈妈送自己就能来了,小小年纪不简单,直到现在这些大人们碰到一起还在夸我胆子大。”“母亲够狠心的,不过我现在能体谅她,她实在是忙,我又夹在中间,两不靠,顾不上把我照顾得周周道道。”
独立的种子就这样在秋萍的心田里,被外力催发出来,无法遏止地萌芽生长。
幼儿园的条件比家里优越。小伙伴家的生活也是一个比一个好。老师讲故事,教认字,听音乐……逐渐地秋萍学到不少东西。
班级里有个小女孩,家里条件优越,每天到幼儿园都要带上两三个漂亮的布娃娃。“金色的卷卷的头发,穿着粉色的薄莎裙子,很多孩子看得都眼羡,我们很想去摸,想得手都痒痒了,但是那个小女孩总是抱得紧紧地躲开我们,不让我们摸。”布娃娃啊,布娃娃!成了秋萍孩提时代第一个梦寐以求的奢侈品。
那天回到家,秋萍就把想法讲给了母亲。母亲说行啊,布娃娃是要用钱买的,以后上幼儿园你乖乖的,不哭不闹,就给你买呀!
跟别的孩子爱打架、爱闹不同,秋萍总是一副温顺听话的样子,腻在老师身边问无数个为什么,老师就给她看很多照片,再认真仔细地讲一遍,好学求真的可爱样子很得老师喜欢。终于有一天她得到了夸奖和表扬,仿佛是一个良好开端,老师对她的认可与赞许亦增加起来。
她就在这里从品尝孤独到受人欢迎,度过一段难忘的童年时光。每个礼拜五晚上,妈妈、爸爸或者舅舅骑着老式的自行车把她接回家。她坐在前杠上,晃晃悠悠一个半小时才到家,许是不断地受到老师表扬的缘故,她终于从妈妈手中拿到那个布娃娃。
有一天,母亲来接她回家,这次没有急匆匆带她就走,而是从车筐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娃娃来,奇迹出现了:白色的碎花连衣裙,头上戴着一个大帽子,也有着一头金发,腰特长,眼睛特黑、特圆,她开心得有些忘乎所以,蹦着、跳着、喊着,“我有布娃娃啦!”“妈妈,这是给我的吗?”她有些怀疑,这么娇美贵重的东西怎么会属于她呢?“是呀!”妈妈肯定地说。
呼啦啦小朋友们跑过来围在了她的身边,你抢我摸,好一顿开心,这之后,秋萍的兴趣趋向开始有了明确走向,“我开始对小女孩的东西越来越有兴趣了,大家都玩过家家,当妈妈,不久,很多孩子的手里都有了一个,每天都放在刷了淡蓝色油漆的矮矮的吃饭桌上,摆了整整一长排……”
“老师,为什么每个娃娃穿的衣服不一样?有粉色的、白色的,还有蓬蓬袖的?”她的问题又出来了。“工作分工不一样,穿戴的就不一样”,老师回答。他们像真正的妈妈那样照顾起自己的宝贝来——穿衣服、洗脸、扎小辫,还抱在怀里带到院子里玩。秋萍跟别的孩子不同,玩过了也就算了,她的小脑袋瓜想着:如果有更多更艳丽的服装给娃娃穿岂不是更好玩?要是自己能做就好了,但那时她怎么能会,又怎么能做呢?仅仅停留在小女孩的美好愿望而已。
在小朋友们只顾玩的时候,秋萍喜欢上了评头论足,那时候小嘴巴甜得不得了,老师呢?自然对她多了几分偏爱。
“这个娃娃做完了,穿红色的衣服比紫色的好”,是她当时惯用的语气。时常她还会拿一条绳子在手里编来编去,编着编着灵气就来了,表扬声如花瓣般飘落下来,她的心气就更加十足起来。
“我喜欢被鼓励被表扬的感觉,当时你不知道,乐得屁颠屁颠的。小时候我得过一次肺炎,很苦的药,一口气就喝下去了,从不打赖,妈妈、姐姐直夸我勇敢,好样的,我就非常高兴。”
两年后秋萍进了学前班。记得第一天是姐姐送她去的。小小的书包里,竟然还装着她爱不释手的布娃娃。她还喜欢上画画,酷爱看动画片,什么《米老鼠和唐老鸭》,20多年后这个情节非但没减弱反倒甚嚣尘上。
“我喜欢这些小动物的聪明、机智,唐老鸭呱呱叫着的样子好可爱”。
动画片的主角成了秋萍画笔下的精彩。暑假时,她的画被选送到市里面当作范本展览,竟然还得了奖,这么一来,她画画的瘾就更大了。
第一次拿到24色蜡笔时,秋萍的梦想是当个画家。她画太阳,画家门前的那条河,画家里人。“爸爸站在妈妈身后,前面是我和弟弟。”她也画那个老爱和她吵架拌嘴的同桌,不过,通常她会把同桌画得很丑(笑),当然,更多的还是那些动物,动画片中的小可爱们。就连作文写的都是《长大了我要做画家》,不偏科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