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被我们看见(简本)
(2015-10-27 10:4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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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鑫业 |
分类: 随笔 |
正好被我们看见
何鑫业
向日葵有一个艰难的生长过程,它成为向日葵的时候,正好被我们看见。土鸡,有一个野外的童年,啄食的午后,它端上桌的时候,正好被我们看见。
你,几年前还是一个黄毛丫头,发育成熟后,唇红齿白后,能娶回家作妇后,正好被我看见。
我们,做的第一件事,是去一趟老家。老家的镇上,这么多人家,这么多的人,晃晃悠悠活到这一天,正好被我们看见。还有,那块红绸,一直束之高阁,民国三十六年,1947年的箱子打开,也就是我娶你为妻时,正好被我看见。
回老家,那时,老丈人已经很老了,风烛残年,老丈人床外的一扇窗,窗外的芭蕉,那芭蕉已经好多年了,你说,这一次,也是正好被我们看见。
方糖,就是沏红茶时放的那种糖,你的boss说,它的今生是糖,前世是甘蔗,它的今生是甘蔗,前世却是甘蔗林。你们的今生又是什么?如果说,你们的今生是写字楼的奴婢,你们的前世,不会是明朝应天府里的女书记官吧?
Boss说的话,跟放屁一样,boss西装革履的时候被我们看见,boss下作谄媚的时候被我们看见,boss真正是个什么货色,我们看不见,不是吗。
玻璃就不说了,船就不说了,针织的毛衣就不说了,就说这馒头,就说这么多松软的馒头,蒸熟它,要一只大锅,一大锅的水,还要一只大笼屉,一间热气腾腾的灶房,我们,我们同样,看不见,不是吗。
船就不说了,船,在做成船之前,是木头,是一棵或者几棵树,是伐木,帐篷,油锯,绑腿的联合产物。毛衣也不说了,毛衣,在做成毛线之前,是羊毛,是一头羊或者几头羊的共同体,联合体,是一首叫《剪羊毛》的歌,要歌颂的主体。
你们接的那个单,它的单项产品,是飞机上的元件,是要跟着飞机上天的,是百分之百的要仰望星空的。再不济,也要盯着月亮不放的。它,是那种傻乎乎,没心没肺,却一意孤行要走形而上路线的典范。对它而言,精神和物质是统一的,对它而言,看见和不看见,都一样。
是啊,拿着登机牌,你们看不见那个你们自己生产的飞机元件。拿着船票,你们同样,也看不见你们花一个冬天伐的木头。而,《剪羊毛》歌颂的那几头羊,它们的毛,已经遣散到你们穿的呢子的制服里了。
简单的东西,不足挂齿的东西,譬如早餐的烧饼油条,晚餐的米饭红烧肉,看见和不看见,都一样。誓死保卫的东西,不容置疑的东西,譬如做梦的内容,舍命爱的人,看见和不看见,也都一样。
倒是飞机腾空后,原本诅咒的,以为繁华过度的,过于勾心斗角的,违背自然法则的,那些地面的、曾经的好日子,所幸,正好被我们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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