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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随笔 |
蟋蟀蝈蝈以及丝瓜花的叫喊
何鑫业
古人把人弄出来的声音,一律称之为雕虫小技。即使像杨宗稷这样的琴论家,也不外乎是将他认为好的琴家奏出的好的段落,称为:“浑然如天籁”。什么是天籁,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些风弄出的声音,譬如吹动植物的叶片,钻入屋檐的缝隙,嘘嘘嘘的。再就是动物和昆虫发出的啼鸣,这些动物和昆虫有虎、猿、蝉和蟋蟀,还有就是蝈蝈。的确,现在闭上眼睛就能体会夏日的午后,一只蝈蝈挂在深宅的堂屋里,它间歇的鸣叫伴随着主人午睡的鼾声,之所以称它是天籁的感受了。
作为天籁,就是人的鼾声,夏秋亦有不同。怎么个不同,只能问两种人,一种是小偷,一种是旧时拜师学手艺的徒工。月黑风高,小偷最喜欢的是屋里打鼾的人家,风吹草动,鼾声会随之抑扬顿挫,小偷便亦可以随之改变节奏:停顿或慢三步或快四步。旧时学艺的徒工,一日之中,惟有师傅午睡的那个时辰才有偷懒的可能,怎么个偷懒法,取决于师傅午睡的深度,怎样才能知道师傅睡得深还是不深呢:夏天听鼾的长短,鼾声越长睡得越熟,秋冬听鼾的间隙,间隙越长睡得越熟。
从古到今,许多人物都在怀疑和琢磨昆虫鸣叫的真正含意。绍兴人认为,叫蝈蝈的叫声不但不吵人,而且是催人歇午觉的。至于蟋蟀,那是给人作榜样来的,谁懒懒散散不图奋进,谁就是蟋蟀的下场--在寒风中既没有浆洗好的衣裳又没有过冬的粮草。蟋蟀的生命在西北风来的时候,已经快完结了,它无须衣裳也无须粮草,这一点谁也没有想到。人总是把第二年的蟋蟀当作去年的那只来看待来认为,初看是因为蟋蟀的貌不可辨,实则是因为人不但是对人而且是对一只无关他生活的昆虫也存有依恋情愫。
蟋蟀的下场对人是一种告诫,这想法虽然粗俗了一些,但告诫绝对要比单纯的求偶来得好。如果将告诫的内容改变一下,情况就会大不一样,这内容既可以是环境保护方面的,也可以是心灵意识方面的,更可以是神秘主义或超自然力量方面的。说得具体点就是,蟋蟀在行将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想说一些对自己已无用对他人可能还有用的话。这话的内容当然不得而知,但它的想说和在说却已是肯定的了。无论是“将将息息,不将不息”,还是“浆浆洗洗,不浆不洗”,还是“将死将死,不再将死”,都是同一个哲学含义。是告诫不是求偶,是急于提醒不是窃窃私语,是奋不顾身而非苟且偷生。
生为丝瓜的花,死为丝瓜的魂,倘若丝瓜花是一只虫,它准会这样叫喊。而我当时的想法只有两点,一是问自己,那只蝈蝈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原来一直以为它在丝瓜花的底下,可事实上没有)。二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好的结构很重要,蝈蝈有一只笼子,蝈蝈死了,人们还能看见它。而蟋蟀这时候已经走得很远,并且不留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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