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来了

何鑫业

台风要来没来，那是8月8日的事。这一天是星期一，易人君要来，结果没来。他在电话里只说:“日子真不好过啊！”说完就把电话撂了。

易人君老是这样，记得有一次是下午，他拼命敲我的门，等敲开门还隔着保安门，他却说不进来了，我说有什么事没有，他说什么事也没有，就是觉得无聊。

中午12点零5分，天阴沉下来，不久便开始下雨。我想这台风也算是守时的，如约而至。临睡前，我将所有门窗关严实了，便躺到床上去读报。报上有两条消息吸引了我，一条是在卢旺达境内的一个由法国人控制的难民营，自8月6日起掀起了一股新的难民潮。据中国国际广播电台消息，数十万人因担心法国人撤走后，难民营有可能遭新执政的图西族人屠杀而纷纷逃往扎伊尔。另一条消息则说:今年第14号台风的中心位置，今天上午8点钟已移到离浙江象山大约300公里的洋面上，台风中心风力为12级，移动速度为每秒钟15米，目前正向西北偏北方向移动。

    接下来是计算台风到达本地的时间，又担心易人君再打电话来，这次没准是敲门。有时候他会神经兮兮地送一束花来，问他为什么，什么也不为，就喜欢送花这件事。有时候是打电话来，一开口便是“无聊啊！”一声长叹，接着是问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完了照例是“问尊夫人好，好男人应该善待女人”之类的话。

下午5点22分，台风还是没有来，听广播好像还在象山附近的海面上移动。晚饭后赶出版社的稿子，几乎两次将风字写在整句中有台的字后面，第三次竟将“洋面”两个字写在另起一行的句首。7点零5分，干脆搁笔，顺手从书架上取下书一册，是《古文观止》下卷。又随手一翻，见到文中有“臣之进退，实为狼狈”两句，方知是李密的《陈情表》，刚欲再翻，见下面有选者的评注，很是有趣“狼，前二足长，后二足短。狈，前二足短，后二足长。狼无狈不立，狈无狼不行。若相离，则进退不得。……。”古人就是这德性，不去读它罢了，一读它就很难从他的“深处”脱出，干脆不读是上策。

接下来是找准大部头的《世界七千年大事总览》，也是随手一翻，是1990年，历史、政治条的大事是英国实行熏猪肉、黄油和白糖定量供应。6月14日，德军进入巴黎。托洛斯基在墨西哥被暗杀。文学、戏剧栏熟悉的大事是欧内斯特·海明威发表《丧钟为谁而鸣》，它的英文名是《For whom the Bell Tolls》。观赏艺术栏值得记录的是拉斯科岩洞在法国发现，其中有公元约2万年前的史前壁画。惊人的是在日常生活栏还载有台风使华盛顿州塔科马的普吉特海峡上的“疾驰格蒂”吊桥倒坍，并下陷200英尺的记录。

    次日凌晨，台风终于没有来。妻子劈头第一句话就说:“立秋过了，抽水马桶又漏水了。”是啊，昨天是立秋，今天它就漏水了。这使我想起入伏前，母亲的脚一直肿得厉害，入伏第一天没想到肿就消了，对于这东西（节气）我算是服了。

    8点10分，正欲去杂志社，易人君的电话又来了，他竟然说:“天天无聊，就台风这几天不无聊。”真是一个浑小子，尽说屁话。到杂志社，先给他拨了个电话，电话通了，却又挂上了。想想也是的，台风一来，自己不也是到处看报四处听新闻的，一会儿关窗一会儿开窗，就忙碌程度，够得上过节了。这不是说明平时太无聊，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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