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五合章”能否实现民主理财？

　　朱钢：“五合章”只是民主理财制度的初级形式，由于其成本高、效率低，并不具备普遍推行的价值

　　【背景】贵州省锦屏县平秋镇圭叶村，最近因一枚由本村村民发明刻制的“五合章”而扬名全国。这个刻有“平秋镇圭叶村民主理财小组审核”字样的印章共分五瓣，分别由四名村民代表和一名党支部委员保管。使用时，需将五个楔形木块合并后，方可组成一枚完整的公章。
    五块楔形木块上分别写着“平秋镇”、“圭叶村”、“民主理”“财小组”“审核”的字样。该村所有开销均须经上述五人中至少三人同意，才能合并盖章，而只有盖了这个“五合章”的发票才可入账报销。
　　锦屏县平秋镇圭叶村是各级政府重点扶持的贫困村。平秋镇财政每年给该村划拨办公费5000元，偶尔，村里也会得到一些扶贫赠款，除此之外，村里再无其他收入。多年来，对于这些钱怎么用，村民们常有不满和质疑。
　　2006年2月21日，村党支部书记谭洪勇召集10位村民代表征求意见，寻找民主理财之道。该村会计谭洪源此时提出了刻制“五合章”的建议，并得到村民委员会赞同，很快付诸实施。据记者了解，该村会计谭洪源与村支书谭洪勇是亲兄弟。
　　2007年7月18日，中共锦屏县纪检委下发《关于在全县农村推行“五合章”理财办法的通知》，要求把“圭叶村经验”推广到全县农村。县纪检委认为：“做好农村民主理财，是保证人民群众的选举权、知情权、参与权、监督权的基础性工作。”
　　
　　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所研究员朱钢认为，贵州农村“五合章”的出现，反映了中国农村民主的进展，体现了农民对村庄治理的诉求，其实质是农民对民主参与权利的渴望。但是，这种“五合章”只是民主理财制度的初级形式，由于其成本高、效率低，并不具备普遍推行的价值。
　　朱钢认为，“五合章”只是贫困地区农村在民主财务管理制度不完善的情况下的无奈选择，只是一种原始的民主理财手段，甚至不能称作一种制度。
　　在朱钢看来，“五合章”固然可能在短期内起到作用，但是首要的问题是，如何确保掌握“五合章”的五个人真正代表村民的意见？这五个人会不会“合谋”从而使民主理财流于形式？其次，“五合章”的制度设计是三个人同意就可以报销各种费用，如果其中有三个人不能达成一致又该怎么办？其三，在取消农业税后，大多数农村实行了“村财乡管”，“五合章”如何与“村财乡管”相互协调？这些问题都是“五合章”不能解决的，反映了农村财务管理制度的薄弱。
　　朱钢认为，在中国农村民主建设中，民主理财和财务公开始终是核心内容。关键是如何建立可普遍推行的民主理财制度。如今，财政部门已制定了农村“一事一议”筹资的规则，还在全国推行“村财乡管”的试验，这些都是对民主理财的探索。其实，真正的民主理财制度，不必一笔笔去计算具体的账目，而应该着眼于完善制度建设。
　　他举例说，在一个村庄内，可由村民一人一票，选举产生一个民主理财的机构。这个机构在每年年初对本年内有多少钱、应该如何花等预算进行详尽讨论，然后形成预算的方案，交由村委会去执行。到年底，该机构可通过对预算执行情况的审查，决定对村委会干部实施奖惩。采取这种制度，有利于降低监督成本，提高村庄治理的效能。
　　对于中共锦屏县纪检委把“五合章”当作成功经验推向全县，朱钢认为，这是中国县级政权执政能力不高的典型例证。首先，“五合章”不是成本最低的民主理财方式；其次，“五合章”不能囊括所有的民主理财形式。如果把“五合章”强行推向全县，这就等于强制别的村庄实行类似的监督形式，而事实上，其他地方可能有更好的做法。这就扼杀了基层治理的自主性、创造性，对那些比较先进的民主理财模式，实质上是一种否定，有可能“得不偿失”。■

　　《财经》杂志记者常红晓采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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