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发不上,发文章吧。本想说说自己如何喜欢《不三不四到台湾》的,太忙啦,留着慢慢写吧。今天和一位希腊戏剧名导谈艺术,回味他讲解的“abstraction”以及“distance in abstraction”,感觉颇有心得,非常舒畅。)
文学翻译确实有各种可能性。我想,以《上帝的女儿》为例,说话者是一位修女,而且是处于比较伤感和追忆的状态中,因此独白的风格可以比较“文”,可以是充满思索的长句子;又因为涉及西方独有的“上帝”“天使”等形象,因此无法也不必追求形式上完全的“中国化”(因为找不到完全对等的中国角色形象,所以只能忠实于原来的文化背景,力求“个人化”的统一,争取确保其情感流动的风格不变)。
我不赞成戏剧的“舞台腔”或“外国腔”,但我以为之所以中国戏剧翻译风格会过于“优雅”,与很多传统有关,包括“信达雅”的理论要求。我读过《茶花女》中的祝酒歌英文版,感觉原歌其实是很俗也很直白的,如果不是改造成现在的中文版本,恐怕大部分中国人会觉得无法接受。莎士比亚也是这样,这家伙荤段子多啦,我们的译者只好往遮遮掩掩的顺口溜上靠。本来嘛,不同语言的戏剧传统就是不同的,中国戏剧(戏曲)重辞藻、教化、演绎的因素本来就更多些。所以,如果翻译线条很硬的西方当代作品(这些作品常常关注最底层生存状态,粗话痞话为数不少),就有如开辟一个新的语言空间,比较有难度了。我还以为,中国戏剧或影视作品做作的腔调,往往与表演者而不是翻译者有关。如果演员能更节制内省活泼自然地表演,很多矫饰是可以避免的。
目前我还不是一个精通各种语体风格的人,因此楼上的批评完全可能适用。在工作翻译中,我们的内容一般以客观陈述交流、以及随和亲切的情感交流为主,又有直接的互动,因此会用很多变化的短句子以活跃现场气氛。如果是文学,那就复杂得多。
《意志的胜利》我只看过少许片断以及记录片的片断,我个人以为其镜头角度、节奏、音乐都洋溢着极其充沛的情感,是很出色的艺术作品(有一种“对人类有信仰”的“战无不胜”的振奋感觉)。然而论其政治内涵,自然不免从根子上有命题作文的尴尬、军事美学的僵硬和德意志民族的自大感。如果楼主有兴趣,对照看看维尔托夫的《拿摄像机的人》,就知道区别何在了。经过20世纪的颠簸,大概很多艺术家都开始发现,生命值得赞美的,往往不是普遍的宏大的目标宣言,而是特殊的活泼的细节体会。平等、尊严、多样、互动,方可略尝上帝创世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