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6月8日周二

小狗莎莎来到我家的时候，我正远在异乡。父亲刚刚手术痊愈，一个冬日，父母逛街，看到路边一个小贩脚边几只小狗。父亲和母亲突然决定买只带回家，父亲说：“我们叫他们名字，哪个答应就要哪个”。当时刚断奶的莎莎听到我父母叫她名字，她便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莎莎身体很瘦小，不如其他几只小狗健壮，我父母没有反悔，父亲把弱小的莎莎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父亲记得，莎莎身子整个都在大衣口袋里，只有脑袋勉强露在外边。

莎莎来了之后，身体非常不好，经常生病。父亲工作繁忙，母亲不辞辛苦给莎莎喂药喂牛奶。众人都说，这只小狗身体不行，长得不好看，还是换一只吧。任凭众人劝说，母亲决意要把莎莎留着，莎莎渐渐身体好了起来。只是一贯地瘦弱，身体也比其他同类小狗小了一圈。

家里，我父母管莎莎叫“女儿”，在莎莎面前自称“爸爸妈妈”。等我第一次回来，我父母当着一脸茫然的莎莎说：“这是哥哥”。于是我凭空多了一个“妹妹”。

我经常不在父母身边，莎莎成了父母最大的开心果。门铃响了，电话铃响了，莎莎都会叫几嗓子提醒。客人来了，莎莎一般不会乱咬，而是警惕地盯着，亲友来了有时会送些水果礼物等，看到有人送东西来，莎莎一言不发，当客人要走了，人可以走，这礼物就不许客人碰，一碰就上前警告上几声。搞得亲友们大笑“这是送你爸爸妈妈的，又不带走，你叫唤啥？”

莎莎来到了家里，给全家人带来了欢乐。我一直说，莎莎是替我在父母面前尽孝，承欢膝下。

随着时间推移，莎莎对我这个哥哥感情越来越深。一次我回来水土不服，突然发高烧，莎莎着急地跳上了床，在我眼前走来走去，大尾巴摇得“唰唰”，两只晶莹闪亮小葡萄般的眼睛，在我眼前看着，不住地拿鼻子闻我，用舌头舔着我的脸。

我在海外工作回家一次不容易，每次回来，便给莎莎带些国外的狗粮。后来国内宠物产业开始快速发展，狗粮之类也多了起来，父母经常不惜高价给莎莎买些狗粮。后来父母发现，莎莎最念念不忘、最喜欢吃的，却是中国本土的糖炒栗子。

狗吃糖炒栗子？我还真第一次听说，电话里听父母说莎莎一看见糖炒栗子吃得欢，把我笑了个倒仰。心里怎么还是有些不相信，狗怎么会对栗子那么疯狂。等我回家后，我才真正领教了莎莎对糖炒栗子的疯狂劲儿，我只要说一声“栗栗”，莎莎立刻高兴地蹦起来，甚至在地上打几个圈圈。后来莎莎发现我们很多次叫“栗栗”，纯粹是给她一张空头支票，光打雷没雨，因此就多了个心眼。下次当我还想逗她说“吃栗栗了”。她先拿眼睛瞟我几下，看看我是不是认真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莎莎的智力到了令人惊讶的程度，基本上父母和我说得话，她都能听懂。一次母亲说有些不舒服要去睡一会，父亲对莎莎说：“妈妈病病了，不舒服了”。正在熟睡的莎莎立刻站起来跑到母亲的房间，着急地要跳上床。莎莎不喜欢洗澡，一听说“洗澡啦”，莎莎第一反应就是钻到床底下。好几次我们轮流用“洗澡”和“吃栗栗”来逗她，年纪小的时候，莎莎被的我们逗得一会儿逃到床底下，一会又从床底下跑出来。后来年纪大了能听懂话了，就不再容易逗了。好几次我说：“给你洗澡了”。莎莎斜着眼睛瞪我几下，然后照样睡觉。等我再用“吃栗栗”逗她，莎莎就当我的话是空气，眼皮都不待抬一下。老了的莎莎学会了"选择性耳聋"。

前一阵子，父母来电话，告诉我莎莎气喘得很厉害，医生说莎莎时日无多了。我听了一阵心酸，于是天天有空就念佛回向莎莎，希望她能奇迹地痊愈。父母不再限制莎莎吃栗栗，只要她想吃，就给她买栗栗吃。莎莎中间有段时间身体好转，不过大家心里明白这是回光返照。果然又过了一段，莎莎后腿不能动了。

父母最后一次给莎莎洗了澡，给她吃了她最喜欢的栗栗等好吃的，之后，莎莎平静地走了。

对父母和我来说，莎莎一直是家里成员。她是我的狗妹妹，当我这个不孝的哥哥不能经常在父母面前照顾他们的时候，是狗妹妹一直陪伴着我父母，驱散他们的寂寞，给他们带来了十多年的欢乐。每年除夕夜，我们会把莎莎抱在中间来一张全家福，记录着莎莎和我们在一起的欢乐时光。

莎莎，希望上天送你到一块你梦想的乐土，那里有你喜欢闻的青草鲜花，还有无数的糖炒栗子。

爸爸、妈妈和哥哥，会一直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