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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回乡（三）老一代人们
(2006-05-17 22:10:00)| 分类： 生活感悟 |
到了大家回乡的那天，姨夫的几个好朋友聚集在几辆小车中，一辆吉普车装满了祭祀的东西，载着大家伙，浩浩荡荡地开向了母亲的老家，一个黄土高原的村庄，一个抗日英雄辈出的地方。
当年的白马团在这里出没，而姥爷和卢大爷当年打日本人的事迹，到今天还被传为美谈。当年姥爷和卢大爷打日本，后来被日本人把白马团围在一个葫芦谷，打了三天，几百人就剩下20多人突围出来。姥爷和自己的一个表弟被抓住。后来姥爷的父亲用钱把姥爷赎出来，但是姥爷的表弟却没有活着出来，等到去找他的时候，一个伪军的士兵说，“搞不清了，好多人的脑袋、胳膊、身体都混在一起，闹不清那个是你家的那个”。后来就找到了姥爷表弟的头颅，给葬在了母亲家的祖坟。如今姥爷坟地和他并排着，代表两个人是一代人。
刚出来时候，姥爷被打得遍体鳞伤，手铐都不能摘下来，因为不是被锁着的，日本人怕他跑，把手铐和脚铐是焊接在一起的。太姥爷不许我姥爷再打日本人，就逼他成亲，姥爷是个闷人，话不多。姥姥刚刚和姥爷结婚三天，姥爷说了句“走呀，我打鬼子去”。人就失踪了，一去好几年，后来知道他和卢大爷又成立了一个抗日队伍，在晋察冀地区活动。但是姥姥一个新媳妇在姥爷家就受了很多罪，还要躲着日本人来扫荡抓八路军家属。一次上山为了躲日本鬼子，姥姥第一个孩子流产了。
卢大爷因为抗日，还丢了一个胳膊，一直没有成亲，一次回来看到了姥爷的一个叔表妹，就看上了。没有想到，卢奶奶也一见倾心，一个15岁的姑娘，和快30的卢大爷成了亲。因为姥爷和卢大爷的关系，姥姥常照顾卢姥姥，两个人一来二去，成了好朋友。
母亲家的抗日，可谓传奇不断。就连姥姥和卢姥姥两个，听他们讲当年的故事，我常常听得津津有味。姥姥出生本来也是大户人家，没想到自己的大哥掌家后，染上了鸦片瘾，把家中财产给抽光了。后来姥姥嫁给姥爷后，家中更加败落，没有依靠。姥姥年幼时候家境好，一直被伺候着，不会做家务，而姥爷家兄弟姐妹多，因此常常被太姥爷和弟妹们骂，是个没用的儿媳妇。后来17岁不到的卢姥姥就常过来，看到姥爷家人欺负姥姥，她就出面和姥爷家人大吵，闹得后来姥爷家人看见卢姥姥都不敢言语。姥姥怕卢姥姥年小吃亏，就劝她别吵太凶，卢姥姥头一歪，说“我都嫁人了，怕啥，我男人抗日的，他谁也不怕，我也是”。两个人因此就成了铁杆字姐妹。
当年日本人看到抗日军队的家属是必杀无疑。因此只要一有报信，我姥姥立刻叫上卢姥姥，两个小脚女人，背着一个包裹，飞一样逃到野外的山谷里。姥姥总是说，“别看我小脚，跑起来可快了，男人都赶不上，那会儿要是被日本抓住，就是个死啦”。
姥爷的抗日故事更富有传奇色彩。到现在人们还讲着一个故事，一次老爷亲手用绳子勒死了被抓住的几个日本鬼子和十几个汉奸。到了晚上快9点，想起那根草绳勒在一个日本人脖子上，觉得扔了可惜，就半夜听着狼叫，走到处决那20多人的地点，一边狼在吃尸体，一边姥爷举着火把赶着狼，在每个尸体上找那根草绳，一直找到为止。这件事情传出去后，远近的伪军给姥爷取了个“杀人不眨眼的铁手”的外号。
当时听着这个故事，看着慢慢在喝酒的姥爷，实在是无法把姥爷同“杀人不眨眼”联系起来。小时候，一次爸爸出差，姥姥想我，姥爷闷头不响，骑车到了父亲的那个厂，跟妈妈说，姥姥想我了。于是第二天一早，把我放在自行车的横档上，推着车走着山路回取，后来说，姥爷怕骑车不安全摔着我，就改推车。记得那次，我们从一早，直走到天快黑，才到姥姥的窑洞。我一直喜欢姥姥家的土炕。特别是刚做完饭，炕非常暖和，我抱着姥姥的猫，一会儿就在炕头睡着了。后来还是姥爷把我从炕头挪到炕尾，怕我睡热炕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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