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在微信上读到一个帖子,说是端午节互祝快乐错了,最多也只能互祝安康,因为端午节是个祭祀的节日,这天伍子胥投钱塘江、曹娥投曹娥江、屈原投汨罗江。五月初五是毒日,是悲壮的日子,除了端午节,还有清明节,只能互祝安康。帖子还说“该扫盲了”云云。
确实,该扫扫盲了。首先,说端午节是个祭祀的节日,是不确的,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纪念的节日。其次,伍子胥投钱塘江、曹娥投舜江、屈原投汨罗江的原因各不相同,岂以“悲壮”一言蔽之?再就是所谓“毒日”,古人认为瘟疫是五月的生态环境中存在着对生命的种种威胁,所谓“重午”五毒尽出,甚至认为五月等同于“恶月”,故风俗多为驱邪避毒,如在门上悬挂菖蒲、艾叶等。可见,此毒非彼毒也。更何况,快乐安康常常连用,互祝安康和互祝快乐并没有本质区别,与是非对错无关。
只须翻翻古诗词,就可以看到,古人是如何歌颂和欢度端午的。
唐代文学家、礼部尚书权德舆有一首题为“端午日礼部宿斋有衣服彩结之贶以诗还答”的诗,开篇第一句就是“良辰当五日,偕老祝千年”。
这是“良辰”,更有“佳节”—— 宋苏轼说“好酒沈醉酬佳节,十分酒,一分歌”(少年游 端午赠黄守徐君猷)。
宋诗人陆游在“乙卯重五诗”中有句:“日斜吾事毕,一笑向杯盘。”
宋词人张孝祥直言“宜欢聚。绮筵歌舞。岁岁酬端午”(点绛唇)。
史称“诗意沉郁,音节高朗”的许恕,生于元,卒于明。他曾这样描写端午节的龙舟竞渡:“棹歌满江声入云,醉狂不畏河伯嗔。”人醉歌狂,甚至不怕得罪河神。
《聊斋》作者、清代文学家蒲松龄在“枕上徘徊灯火暗,呻吟老病妇连床”的困境中,笔下的端午却没有一丝丝愁苦:“东归时节近端阳,燕子飞飞上画梁。”……
自然,在古人关于端午的诗词中,有些是纪念屈原的,这些诗是难免伤感的。然而,就连这点伤感,古人都不断有反思。例如,唐殷尧潘《端午日》
:“不效艾符趋习俗,但祈蒲酒话升平。”再如,南宋文天祥端午诗的最后一句:“莫作留连悲,高歌舞槐翠。”甚至,宋诗人杨无咎还说出“慢啭莺喉,轻敲象板,胜读《离骚》章句”的话(齐天乐
端午)。
至于清明节,倒与祭祀有关,但也并非不能快乐。我在几年前就写过《清明快乐》一文,引了南宋诗人高翥的《清明日对酒》
:“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不仅写了快乐,还写了为什么要快乐。
过去有假道学,现在有伪国学。伪国学一知半解、食古不化、哗众取宠、耸人听闻之能事,有过假道学而无不及之。这就是为什么古人其实比我们开放和快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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