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鱼
(2009-08-28 09:4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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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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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他每去“家园”二楼,都必点上一道酸菜鱼。
点便点了,她却总是动不了几筷。香飘四溢的一大盆,他又如何应付得了。
末了他便半遮掩着提示她,这道菜嘛,适合的是大伙儿聚餐,咱俩实力有限。
她眉一扬反唇相讥,敢情你希望下次多叫点人?
他立时缴械投降。
他究竟是追她的,追了好几个月了。
于是,也吃了好几个月的酸菜鱼。
酸菜鱼,又叫酸汤鱼,贵州菜。凭心而论,家园二楼做得还算生动,鲜香馥郁的一大盆,每次那么热气腾腾地端上来,晶莹剔透的鱼肉片,绵软爽口的酸菜丝,浓而不腻的汤汁,吃得他满头大汗,淋漓酣畅。
但淋漓酣畅了那么几次,他便受不住了。
总吃一道菜,不烦么?
问过几次后,他便识趣了。
看出来了,她是看客,不是吃客。
酸汤鱼之与她,定有一个故事。他猜。
或许跟森有关。
森是她曾经的沧海桑田。
曾经的最爱。
曾经甘苦于共的欢乐。
又曾经刻骨铭心的伤痛。
他们曾经海誓山盟,曾经谈婚论嫁,曾经非卿不娶非君不嫁过。
……就在这所校园,一切都是曾经。
他开始追求她的时分,她还遍体鳞伤着。
她无时无刻不在追忆着和森的一切,在未名湖畔的长椅上,用她轻微而疼痛的声音,在她的文集里,用她娓娓流淌的文字。
他醉在她的痴情乃至悲情里,无以自拔。
这是他的命。
酸汤鱼?他想,一定是属于森的。
往事如风,点点滴滴的,一如他和她的岁月。
当中秋明月、香山红叶和呼啸的北风依次浸透了他和她的背影,他们开始一起打饭,一起自习,洗一缸衣服。森正在淡出她的生活,而他呢?
只剩家园二楼的酸汤鱼,还在他们每周末一成不变的约会里,顽强地挣扎着。
寒假,她回了趟家,他则留在北京过年。
回来的时候,他正和同学聚会不亦乐乎。
她恰恰赶得及那桌饭。
寒假刚过,寂寞的人多,洋洋洒洒铺了十来桌。
她凑份地笑了,笑容却渐渐凝固。
每桌都有鱼,却每一道都不是酸汤鱼。
甜的是糖醋鲤鱼、铁板鲈鱼。
辣的有水煮鱼、剁椒鱼头、竹篮烤鱼。
带汤的是鲫鱼豆腐汤、鱼头泡饼。
荤素搭配的是豆豉鲮鱼油麦菜、茄子鳝鱼堡。
……
大家笑着跟她夸他,他是点菜高手外加一线大厨,菜全是他点的。
她掉了头看他,正遇上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不爱吃酸汤鱼,可以跟我说嘛。晚上,她满腹委屈。
他笑,不是不爱,而是不止爱。世上有N多种鱼,更有N多种鱼的做法,排列组合,推陈出新,无穷无尽,酸甜苦辣咸,你眼里却只有那么一种,沧海桑田不是错,却苦了自己。
末了,他认认真真说,你呀,是掉进酸汤鱼的汤里,当了泡菜啦。
她愣住了。
她不说他也知道,森第一次带他在学校吃饭,点的就是酸汤鱼。
可那焉能一次性替代了人生百味?
摊开菜谱,她赫然发现家园二楼也有这许多种鱼的做法。
水煮鱼?豆豉鲮鱼?红烧带鱼?干烧大黄鱼?还是……什么鱼?
她抬头征询,却看他似笑非笑。
她忽然脸烧,瞪了他一眼,盈盈的笑意却不由地自唇边弥漫开去,渐渐占领了整张精致生动的脸庞。
……
他说,那是他认识她以来,她笑得最灿烂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