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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打开邮箱,从浩瀚的垃圾邮件里,一封标题为“Farewell”的邮件跳入我眼帘。
“明天(一月三十号)我在公司办公室最后的天,在这里最后的天。 我在这里很喜欢这个时间。我很高兴帮助过这里成为独立的公司,很厉害公司。向前看你们的(还有我们的)连续不停的成功。
发件人,是我们公司的COO,哦不,应该叫做前任COO了,三天前,他的位置已经被别人所接替,在公司最新的架构图里,并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个文学专业、技术出身的美国人,认真起来会睁大双眼,崩出一连串深奥的冷门的GRE单词,开心起来会笑得像个Big Boy那么阳光灿烂、天真无邪。尽管他来到公司还差几天才满一年,却已历经了一番四季轮回。他小小的办公室,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每个人对他的态度,也都经历了春的温暖,夏的热情,秋的漠然,冬的萧瑟。
现在,大家连他的告别邮件都懒得回复了。我刷新了一遍,又刷新了一遍,还是没有出现任何留给他的临别感言,哪怕是曾经殷勤拜访他办公室的任何一位中层领导,哪怕是曾经如影随形的私人助理,都不肯给出只言片语的回应。
一个人的告别,一个人的归程。别人给他设下的圈套可能很初级,别人推卸给他的责任和罪名可能很荒谬,但是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他的努力和挣扎其实从来没有过任何意义。那么实在的理解方式,那么单纯的思考方法,加上语言和文化的鸿沟,他怎么可能理解精于权术斗争的中国人?他怎么可能适应纷繁复杂口是心非的中国企业?
忽然开始心酸了,我知道,绝不仅仅是为了这辞不达意的几行中文。七个月以前,一个记者在描述他的文章里写到,这个致力于本土化的勤奋的美国人,在几个月内中文水平已经达到了小学三年级。他读到这一段,不好意思地笑了。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和记者都在想,有些事情,比语言更重要。
如果有一天,他的中文到了初中生的水平,我会告诉他,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穷在街头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