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男”上“联播”，算不算娱乐以公益贵呢？

反着推可能更清楚些——假如“跑男”没有“公益”，那么它还会上“联播”吗？百分百不会吧。

接下来，就涉及电视娱乐节目的评价标准了——是不是有了“公益”，它就是好节目？如果把它写成卷子当题考，回答起来也不难。问题是，在真正过脑子之前，恐怕没有几个人会认这个真的。而一旦不认真，则实际的惯性，就是用“公益”代言“好”。此一“贵”，就是与“贱”做了诀别，就是通行证，还是大红花。我恐怕，就连“跑男”的制作者，也在窃喜中多了一丝眩晕感吧。

逻辑，逻辑，逻辑，重要的事说三遍。“跑男”的这个好评，很容易被结论为它最终的结果。而结果一出，则第一，“跑男”到底好不好，就无人追问了；第二，结果既然好，那么过程也一定是好的——起码不会差吧。

然则到底什么是电视娱乐节目的评价标准呢？我不知道，也不想跑题。所以，对“跑男”的评价，起码在我这儿，还是一个“？”。但这并不妨碍讨论的继续。

说远的吧——清朝不算近了，有个武训，以行乞办义学。虽然拍成的电影《武训传》遭禁，但以后世的总体评价，给的还是好评。结果——办学，过程——行乞；或者：目的——办学，手段——行乞。元芳，你怎么看？

对办学，恐怕没有异议。但对行乞，起码在我这儿，就有异议。书中暗表，武训20岁开始行乞。20岁小伙子，既无病亦无残，按今天的话说，年轻轻小伙子，身强力壮，干点儿什么不行？干点什么不也照样能实现他的理想？而他却偏偏选择当乞丐。好吧——行乞是个人选择，行乞还是基本权利，这观点一向威武霸气。那我假装就服了，退一步说话——书中还暗表，武训行乞时，时常像江湖杂耍艺人一样，表演锥刺身、刀破头、扛大鼎等节目，甚至吃毛虫蛇蝎、吞石头瓦砾，以取赏钱。连娱乐电视里都一定要标注的“请勿模仿”，武训这个“非专业人士”，却非要逞能犯险，NO ZUO NO DIE。最关键的是，这一切的玩命行为，都是以自取其辱、自泯人格为旁注，都是把自己不当人看了。“办个义学不容易”，然后就偏偏要以丧失尊严、伤害体肤为代价？我一直纳闷，当时怎么就没有人跳出来喊一句：若天下义举皆若此，不要也罢。

然而这毕竟是早年间的事了。到了今天，情况总该有所改观吧。

的确有所改观。在结果和过程、目的和手段之间的度量衡上，今人比较清末人士，居然还有了退步——有人以为进步也未可知。

比如，武训是供他人上学，今人是为自己上学；武训是行乞，今人是卖身；武训行乞是办义学，今人卖身则不但可以上学，还可以救父、医母、偿债、示爱……当然，卖身也只是其中一种，抽我嘴巴、踢我一脚、打我一拳，也都可以的。总之，与武训相比，丧失尊严的衡量没有变，只是伤害体肤的胆量越来越小了。而所谓公益，也渐渐地退为“私益”了。从这个角度看，“跑男”的上“联播”，倒也显出了几分复古的可爱。

然而，结果和过程、目的和手段，就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吗？这个，恐怕是后“跑男”时代的中国人需要考虑的事情了。今天的我，也仅仅是明白：他好，我也好，才是真的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