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博按：

给报纸写的小品文，n年前的东西。翻出来再发，感觉还比较符合博客的风格。

 

伤风总是难免的

气温摄氏37度，而且根本就没风。可我就伤风了。头疼，跑肚，咳嗽，发烧，样样来得很正宗，就跟让腊月里的风伤了一样。
都管这叫热伤风。
伤风之前是高考期。110年不见的持续高温，刚碰上7月7号，就马上变成了连阴天。我原来以为自己活这么大了，该什么都不怕了，没想到不用上刑，眼前一38度就能让我全招了。所以，那天一见凉风起，我就恨不得给考生们磕一个。我觉得所有熬不住热劲儿的人都该给考生们磕一个，祝他们如愿以偿，都当状元。后来一打听，今年全国扩招33万，四个里取三个。老天有眼。
老天的确有眼。我没细算过，但印象里从我高考那年起，好象年年的高考期都是阴雨天，而且好象就那么三两天，过后准放晴。有人就猜了，没准是小鬼子闹芦沟桥事变留下的伤。老天不但有眼，还有眼泪。
现在又热起来，于是我就热伤风。你是风儿我是"痧"。
伤风在热天不好受。空调开大点儿嫌冷，得像穷人抱着膀子躲在一边；不开空调嫌热，汗流得相当于胖子的两倍，急得遥想北极科考那帮哥们儿。中药忌生冷油腻，可我吃完药还偏得来根儿"苦咖啡"。
说到吃药，我爱下猛药。人家写的是一次二到四粒，我就吃四粒不吃二粒；写一天二到三次，我就吃三不吃二，逞能似的。不过也就多了个骄傲--看有的人吃俩药粒还脖子一仰一仰的，心里就骂没出息，恨不得一把抢过来自己吞了。
正写到这儿，又该找纸擤鼻子了。

 

双目炯炯

窦文涛管小燕子叫大眼贼。
这是昵称，眼大传神，双目炯炯。眼大无神才可怕，像镂出的俩窟窿。
更多的属于不大不小，有点儿神又缺点儿神，不吸引你也吓不着你，只让你疲劳。忽然想起，许多年前，满街都是中山装。就是那感觉。
那天，大热。从一空调大巴下来，沿马路走。忽然听到身后有铿锵的脚步声，好象一女的跺着高跟鞋赶来，只是声音大了好几圈。回头，是一马车。
看那马，双目炯炯。
囫囵看五官，猜不出她的表情。但眼是瞪着的，朝前，焦点大概是一我看不到的地方。把式困得东倒西歪，她自己径直走，脚步急匆匆。身旁掠过的机动车、放学路上打闹的孩子，都无法吸引她的目光。她在看什么？她又看到了什么？
这个城市，猫和狗多了，大牲畜越来越少。猫是那种人见人爱的摆设，撒出去活不过一个礼拜。狗还不如猫大，跟小孩似的得抱怀里。大牲畜不是这样。你没法抱她玩，没法表示亲热，靠近她你会被食草动物的体味熏着。但你可以端详她的眼睛，比玻璃还透明的大眼睛，可以照出你的影子。你还会发现，无论你在她面前怎么折腾吓唬，她的眼神都很安静，让你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这都是我小时候的心得。我小时候北京还满大街都是马车。我们大院每天都来淘大粪的，把式揭开井盖，不急不忙地淘，我们也不嫌臭，在一边揪了柳枝喂马。淘累了，把式就蹲下来抽颗烟，有时还给我们来段歌谣。我不听歌谣，只是喂马，直喂到她口舌生津，下巴流出绿色的唾液。
上初中时，家搬到了城北。那时马车已经少了，更没了喂马的机会。一个深秋天的傍晚，从五楼眺望安静的马路，忽然看到一大片羊群从远处漫过来，盖住了整个路面。羊倌儿穿着皮坎肩，手里摇着鞭子。夕阳西下，蠕动的羊群投下长长的身影。这些羊是从口外赶来的，准备做涮羊肉的原料。一激动，当时我还哭了。
眼前这匹马走着走着咯噔站住了。她跨开后腿，开始撒尿。看来这泡尿憋得时间长，笔直的尿线痛快地击打着滚烫的柏油路面。看他撒尿，我都有快感。
撒完，一挫身，又发足向前，双目炯炯，望着遥远的地方。
现在，爱看婴儿的眼睛，因为那里面干净。这是比较大人的。
不过，比较人，马眼睛更好看。

 

烫了一下

去凯迪克饭店，侃选题。
程胖子去前台交押金，我们在大堂抽烟。程胖子回来，大家上楼。
开门一瞧，就一张床，大家对程胖子不满。程胖子也不满，就打电话跟人理论，说我们要的三人间你干吗给我们单人间。人说正开万国邮联大会房子紧双人间没了跟你说了你说单人间也行是你说的。程胖子说我说的是三人间也行没说单人间也行……两边绕上了口令。
我就在旁边琢磨，为什么叫万国邮联大会呢？全世界才二百多个国家那九千多在哪儿呢？
后来，程胖子终于要了个双人间，而且神秘地说，是给残疾人用的--就剩下给残疾人用的了。
大家挺好奇，推门什么都不干，先参观房间。
其实没什么特别，除了墙上的开关矮点儿，一应用品跟标准间一样。大家有点儿失望。
这时程胖子在卫生间喊：快来看。大家闻声去，原来奥妙在这儿。卫生间的门是推拉门，少了浴缸，多了个小板凳。喷头也矮，周围有圈手扶的栏杆。
最后，大家俯身围住了马桶进行研究。这不是一般的马桶，全电子，右手边有一堆触摸式的按键，还有红的绿的指示灯。程胖子一马当先，戳点划勾，鼓捣了半天，也不见动静。
悻悻而归。大家开始干正事儿。
半夜，程胖子内急，冲进卫生间。半晌，传出一声惊叫："哎呦！烫着我了。"
程胖子边提裤子边兴奋地说：敢情不坐上面它就没动静，我把温度调得太高了。大家附议：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亲口尝一尝。
总算开了回洋荤。后来得知，这儿原来叫远南饭店，当年是为残疾人运动会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