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6830b410102du2g.html）

3

在路边，就可看见桥边的树，三两棵；四、五棵。

树是标志，太大，也太老了。虬枝参差，茂密的很像一位位收拾得干净利落的老寿星，廊桥就在它的怀里，树的手遮蔽了半个桥。这时候，你可以想象这树到底有多高了吧。我看到古树的第一眼时，就想这树和桥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先有树，后有桥；还是先有桥，后有树。反正，这树和桥的下面，是水，清清白白的水。

要到“廊桥”的跟前去，得过水面。水面上百米，切成条状的垫脚石一溜地通到桥下，它们等距离地排列着。我在上面慢慢地走，小心地走，水不深也不浅。一群一群的小鱼，忽尔向前，忽尔退后，眼睛尖的还会看见带着颜色的小石头，像各类禽鸟的蛋，圆润地在水底仰面朝天，白天晒阳光，晚上看星光。

总之，闲适得蛋都疼了。

http://s15/bmiddle/46830b41hb03dfabf9e3e&690图四、踩着这样的垫脚石，一步一小心地到水的对面去。对面就是木廊桥。刚下过了雨，那桥和树和景物，就像刚出浴的姑娘，还没来得及梳妆，你就来了。（图/中流文/冬雪）

心思在脚下，在桥上。所以，听不见近处潺潺的水声，也没有鼎沸的人声。安静在心底、心事就去了远方。于是，深山里传来鸟鸣。那鸟见过世面，根本不在乎路上、水上赶脚的人物。开心了就娇滴滴地唱两句，不开心了就冷不丁地嚎两声，吓人。

偶一抬头，还可看见有鸟在桥顶上萦绕，使这桥凭空充满诗情画意。桥不说话，也不笑，只是叉开两腿立在那里，水之上。连着这岸和那岸，这面有花，花上有蝴蝶；那面有树，树里住着鸟，这算不算是和谐别致的搭配呢。

许多年前，知道“廊桥”俩字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咱中国就有，也是木头做的，还是世界上最古老的。

那时候，就很好奇，就想着这样的桥，一定弥漫着木头的香，在这一方天地间袅袅又亭亭。走在上面，轻巧的脚步声和着被水洗过的天籁之音，从桥的这面传过来，又轻轻地传到那面去，轻轻地。哪像人的世界里，愚昧与粗鲁的声音相辅相成，素质有多低，杂声就有多大。

人们站在这可爱的桥头上，能不悄悄地把一张字条，藏在两木之间的缝隙里，“人约黄昏后”吗，幽会，私奔。想啊，月上柳梢之时，牵着心上人的小手，不顾乒乒乓乓跳着的心，一路小跑；一路迂回、穿梭，躲避无关的人与狗的眼，穿过细密草叶的时候，还要不断地回头远望。

岸上，灯火阑珊里的人家不管有没有爱情，还活在那里；灯火阑珊里的水中不管有没有生命过往，还亮在那里。因为，人间有灯，天上还有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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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五、这就是“北涧桥”，是世界上最美、最老的木廊桥。水为桥而清澈；树为桥而骄傲。那人呢，人只能在两头，要么高尚，要么卑微，全然不管日月如何沧桑，忽略桥的心思，更有无比丑陋者在不断地制造着垃圾。（图/中流  文/冬雪 ）
 

4

我终于站在木廊桥上了。

可是，桥上已经没了千年的古木馨香。

来怀古的人不多，来看“美人”的不算少。江南的深山里也有着美人待价而沽，路边的夜店不说，就算这罕见的桥头、桥侧，同样卖了冷饮、小吃，烟熏火燎的。没有静谧，也就没有了古朴。我准备了很久的古老心情，就这么给颓废了，还真的不如远远的看，痴痴地想。

从这头，到那头，十几米长，再回过头来，寻寻觅觅。

我想找一找远古的影子，找一找千百年前的情景。那天，那水，那轰然倒下成为木桥身子的树，还有人，是不是也像我现在看景一样，活得很机械，看得很程序。

http://s4/middle/46830b41hb03e4aeafb83&690图六、……（图/中流文/冬雪）

木桥的中间部位，壁上，建个凹，成了神仙居住的行营。细节也是寻常寺庙神龛的简化，并没有奇特之处。一只香碗几缕香，或许还有更多香的灰烬，只是在夜里，风过的时候，都已经跟着风消失在天地之间了吧。

虽然，我没看出香火的鼎盛，到也担心起来。如果哪一天，风高月不亮，那星星之火会毁了这座桥的。因为这桥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响干响干的木头啊！这样想的时候，我已经懒懒地倚在佛龛旁边，看着不知道是哪个窑子胡乱烧制出来，又不知被谁放到“凹”里面去的小佛。它盘坐着，曲着手指计算着，算计着。

算计谁呢？我想。我真想来几嗓子“沧海一声笑”，精神层面的信仰都没了，谁还信你啊？多少次的历史经验证明，一个种族消亡或者沦为他人他国奴隶的前兆，就是精神、信仰的丧失。这种思考，使我的心境黯然。

黯然望着桥窗之外，高桥之下。

旁边，伸手可及的树枝和树叶儿，它们早已经给我很多灵感和幽思了。

这树上，到底孕育了多少代积极向上的翅膀啊。现在，它还伸着巨大的手掌，抚摩与庇护着木廊桥，不管天气怎样变化、时代怎样滚滚向前，它都是这个姿势，不言不语，坚持不懈地一站就是成百上千年。它所庇佑的不但是人类早期的心血之作，应该还有一脉相承值得传承的中国精神吧。也许，这树的心里存在着感激，感激当初的人类没有把它放倒，没有用它的身子去换几夜笙歌。

这时，小风吹过来了，就像附近群山深深的一声叹息。

换种心情，探身出桥，我要振作地发现美！果然，一个精彩绝妙的画面扑面而来。

一览水清明，再览众人小。

http://s14/bmiddle/46830b41hb03e326ef25d&690图七、从桥上，探身向下看去，那水还是流了千年的水，那树还是长了百年的树。一百年后，一千年后，人们还会看到这样的景致吗？（图/中流文/冬雪）

其实，人置身于星球之上，群体之中，是何等的小啊，连棵树木都不如的感觉油然而起。仿佛，树为桥生，桥为树建。而那景色中人，也不过是点缀，是装饰，远远达不到永恒的境界，烟云罢了。太喜欢这样的景色，情景交融得天衣无缝。就是那风，也变得温柔，仿佛前来的目的，只为摇晃摇晃碧绿的树叶，相互之间打着招呼。

毕竟，它们彼此照应、温暖了上千年。

那桥呢，跟着发出点婆娑的响声，就像抖落身上从早到晚沾染的风尘。预备迎接星光、月光的洗礼。听吧，古人的智慧辗转在他们童年的日子里，他们出生那个时代的欢声笑语，接踵而来，擦肩而过，略带温存地，一溜划过桥面，梦一样的落到水面上。

5

罗斯曼桥，那只是个梦。

那个美国乡村的桥，那个发生了“四天爱情”故事的“罗斯曼桥”已经被烧毁了。

中国的中原，像北涧桥这种木质结构的桥也“突然”的就没有了，消失在宋朝那成片的战火之中，这是千百年后我所推测的原因之一。我不愿意天真地想象另一种可能，就是宋朝就有过的这种更加古老的木廊桥，被整体搬迁到了浙江、福建一带的深山老林中，被“蜈蚣、蜈蚣”改名换姓地叫着，是不是想借着“蜈蚣”的“巨毒”来恐吓破坏它的人呢？其实，在中国，“毒”与“独”和“读”，这三个字就发不出第二个音来！

喔，容不得我瞎想。

我已经被“边上”的景迷色诱得很久很久了。 

傍晚时分，太阳终于睁开眼睛，把色彩倾倒在桥上、水中，人心上。那半江也跟着瑟瑟，跟着红起来。那桥，那树，那景，顷刻间都被披上斑斓的色彩，浓浓淡谈的。黄的灿烂，红的像火焰，就连那暗绿，也隐含璀璨的亮光。

这突入其来的夕阳下的木廊桥景，令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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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八、 桥后的“鸡冠花”，就一棵，独自开放、独自享受。（图/中流 文/冬雪）

桥后的花痛痛快快地开着，也许名字就叫“鸡冠花”，就一株，开的大红大紫。仰望廊桥，它也仿佛披上崭新的袈裟，慈祥着眉目，安详的样子让人心灵沉静。我突然就想住在这里，住在水边，等到月亮大起来的时候，蹑手蹑脚地站在高桥之上……寻“美人”。

人说，中国精神智在承上启下，慧在去伪存真，壮烈在“还我河山”之里。我说：一颗没有善良、没有真诚、没有正义支撑着的心，怎么会有一双发现美丽的眼睛？没有欣赏与爱的人，再美的景物也不美！

  2011-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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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14/mw690/001i3IzLzy7uDWtz6C98d&690发表在《当代人》杂志2012年地2期——《“毒”木廊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