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年2月17日（上）

    除夕来了。

    这是我小时候不断掰着指头算计的节日。

    这一天里，人家都是有家回家，有人找人的。可我，长大了，竟然没有去处，我望着灰蒙蒙的北方天空，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不知道哪里可以让我安静地呆一会儿。许多许多个春节都是一个人过的，委委屈屈，要不在学校，要不在单位。所以，正常上班的日子里，我年年是先进，因为年年除夕我值班。我给自己规定除夕到初3，自己给自己放假，而其他时间是不可以 “自由”的，比如书要读，活儿要干……

    07年的春节发生了意外，意料之中的事。

    因为涉及数额“巨大”的赔偿，我成了各路“英雄”过个好年的前提。我疑心这次激烈的冲突与我车祸有关！

    中午的时候，朋友M叫我过去喝。

    曾经在前几天笑说过，我要替他“春节值班”的。大街上基本上没人了，我从路的这边到路的那面去。突然，我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鬼鬼祟祟。走了几步，我猛然停下，回头，我证实了我的感觉。跟着我的人措不及防，急着想躲避，结果踉跄一下，扑倒在地。我笑了笑，摸出烟来，点着。

    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没有底，因为我已经迅速地看了我的双腿和腰，它们再没有许多年前的雄姿了。我只好活动下手臂，指望这唯一的武器了。还好，M的电话过来了，正在路上找我，我说了方位。完了，我问：“你开的什么车？”

    他说：“警车。”

    我说：“那你现在就拉响警笛！”

    他问：“干什么？”

    我说：“这不显得咱们牛X嘛。”

    他说：“好！”马上，我就听到了警笛的鸣叫。

其实，我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跟着我的那个人。远远地，我看到那个人张望了一下，急切转身，消失在路边墙的拐角处了。

    还真有些紧张。

    等车进了派出所，进屋的路上，我跟M大致地说了情况。他没有惊讶，他说：“我早就提醒过你，中国这些王八蛋，来不了正的，就玩阴的，没事。”

    我知道没事。

    M的酒的确喝多了，他竟然同意把他的手枪借给我带着。

    我也是很久没摸枪了。现在的枪真的轻巧，枪管黑亮，手感也好。

    临黑天的时候，西边的太阳很好看，黄里带着红，慢悠悠地晃着我的眼睛，晃得我的心里暖洋洋的。风也停了，好像这人间也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我跟另一个刚刚认识而又打得火热的警员说：“走，咱俩去打兔子吧。”

    他醉意朦胧地说：“我得请示。”

    我说：“不用。我和你的头儿是兄弟，让他睡会儿。不过，你得换个衣服，不要穿这身儿。”

    就这样，我们到田野中来了。

    广阔的田野上，到处都是没有处理的玉米秸杆儿，东一堆西一堆的。远处，一两只牛或者马，悠然自得，晃着尾巴找吃的；不远处，偶尔一两只野兔子立起来，握着俩前爪，张望我们这两个不怀好意的人；再远处，还真有几个毛头小子，跟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他们的目标除了兔子，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