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尼岛（El Nido，the Philippines），人间仙境也。四十五个岛屿象黑珍珠般，撒落在大海的绿天鹅绒布上。岛上的石灰岩，鬼斧神凿，水下的珊瑚，争奇斗艳。幼沙与白云之间，几乎不见人影。所住的度假小屋，搭建在水中，背后是高耸的悬崖。

 清早，晨曦刚刚钻入窗帘，便迫不及待地起身俯望。几尾黄白黑相间的鱼儿悠闲自在地游走着，来来回回；一条八爪鱼蹑手蹑脚地穿过小屋下面的水域，消失在远方。阳台屋檐上，有一只小小的燕窝。妈妈燕子正细心地呵护着小燕子，望不见它的头，但是高高地聳在窝外的燕尾，却透露出母亲的爱。几声轻微的啼叫传出，看来小燕子刚刚孵出不久。一顿饭的功夫，爸爸燕子嗖地掠入，带来了小燕子的食物，轮到妈妈飞出觅食了。爸爸燕子却不象妈妈燕子那样耐心地停在窝里，而是在檐下跳跃着、歌唱着。

 中午，登上不知名的沙滩。蓝天之下，白云奔腾着不停地变换阵式。白沙之上，惟有我静静地品味出海水竟有七种不同的绿。椰风阵阵，波光粼粼。海水是那样的和暖、那样的温柔，阳光是那样的灿烂、那样的宽厚，自然显得和谐，显得从容。这里没有“拥有”的概念，但处处都制造着“拥抱”的冲动。我与大海在对话，毫无遮掩、肆意的对话，只有调皮的鱼儿偶尔听上几句。

 水下的世界更精彩。浅水处，海胆瞪着幽蓝的眼注视着不速之客，五颜六色的鱼却显得若无其事。深水中，成千条金枪鱼列队齐心向前，水母和电鳗摆动身躯警告我不得趋近，但鲨鱼却睁着呆滞的眼睛对我熟视无睹。最美丽的当属珊瑚。红的、黄的、紫的、蓝的、白的、粉的，以及说不清颜色的珊瑚，铺满海底，那是色彩的森林。它们的形状很难用语言来描述，它们给我带来的惊喜也超出任何语言的表达。

 一天晚上，突然间闪电在天际游走，接着远处爆出轰鸣的雷声。白昼时还温驯美丽的海水，变得狂躁暴烈，咆哮着越过防波堤，袭向水上的小屋。浪花高高跃起，闯入开放式的阳台，掠走所有可移动的物品，更试图撞开紧闭的窗门。这还算不上海啸，但是大海狂野的一面，足以令所有在场的人感到震撼。风和日丽和狂风暴雨，竟可以如此快地切换。当自然暴怒时，人其实很渺小。

 这场风暴来得突然，去的也快。早晨太阳重新升起时，荡漾的海水再次泛出蓝中透绿的宁静，引诱你一跃而下。燕子、蜥蜴和八爪鱼，又在各忙各的事。这是逗留的最后一日，该向海洋朋友们道别了。眼前又是茂密的珊瑚群，蓬勃自信地展示着它们的美丽，各式海洋生物悠闲地在四围游荡。珊瑚是脆弱的生物，环境的变化和人类的干扰，对它们的生存影响甚大。听导游说，这里十几年前深受厄尼诺现象威胁，珊瑚成批萎缩。但是今日所见，却是一片生机、一派希望。

 自然就是这样，潮起潮落，冬去春来。平静中酝酿着危机，狂野后又展现出温柔。循环与无常乃自然的杰作，我们在敬畏中欣赏，在敬畏中生存，在敬畏中繁荣。

（写于2008年11月金融海啸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