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演出完，周云蓬提议到苏堤故地重游。那是晚上11点多，下着细雨。我们带着对夜雨游西湖的憧憬，上了出租车。行至一半，觉得饿。他演出前一般不吃东西，那一天只吃了一顿午饭。我们在游西湖的内容基础上又加了“吃饭”一项。

    还在车上，我听着雨点已经不是细雨，而是砰砰有声，提出我的担心：雨是不是有点大？

周云蓬豪情地答：我们都是年轻人，怕什么。

于是，车开到苏堤在岳庙这一侧的入口处停下，两个年轻人下车，车开走了。现在是我们两个孤零零地站在雨地里，四顾无人，更别说有什么饭店，只有来来往往的出租车驶过，发出碾过雨中马路时特有的尖啸声。

这时候，年轻人发现自己已经不年轻了，至少抵挡不住冬季一月份杭州的冷雨，那雨下得不小，脸上立刻布满几条竖线，根据出租车司机的汇报，“晚上还将有大雨”。马路左边是庞大的“香格里拉”，右边是黑黢黢苏堤的入口，走上这条长路，我们都知道，根据夏天在这里临过一次大雨的经验，很长时间都没有遮蔽的地点，更别说饭店——苏堤压根没有饭店。

两个年轻人在冷雨里瑟瑟发抖着，嘴里不约而同地嘟囔：咱们这是干嘛呀。

“先找个饭馆吃饭吧。”瑟瑟走了半里地，还没有脱离左边香格里拉的势力范围，往前后一望，不像有饭店的样子。即使有，杭州这个点儿，也都关门了。

“先到风雨亭避避雨吧。”姓周的年轻人以他对杭州的熟悉提议。于是又折回来，走到西湖边，去寻那个秋瑾姑娘的故墓地，如今的风雨亭。刚一折上西湖边小道，一个半圆形的坟映入眼帘，苏小小的坟。在下心里已然一沉，继而看到西湖边，有两个小白球一上一下，交替往返。定睛一看，乃是一双小白鞋，好像没有人，只有这一双小白鞋自动地踢上踢下。走得近了，发现是一个人，穿着黑雨衣，全身连头都兜进去，所以只见一双白鞋一上一下。这已经够我心生忐忑了，黑雨衣转过来，一张非常白皙，因而显得仿佛没有五官的脸冲着我。这时，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个年轻人，在下定然惨叫一声，但想：此时害怕，回去必然做噩梦。于是对着白脸勇敢一笑。

她也缓缓咧开嘴，冲我笑了笑。

此时是将近一点钟，下着中雨的西湖边除了我们仨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这姑娘为何独自坐在西湖边。我一言不发，快速经过她身边。周云蓬一直在问：什么，什么。

走出去好远，我描述了以上一切。周云蓬大为遗憾：遇到这种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应该让我去试试她是人是鬼。你就说：这雕塑怎么这么逼真啊，老周，你去摸摸看它是真是假。然后我就伸直双手，呜呜地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