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经常进来快递员,一般谁也不会留意他们,除了有快递要发的人。
他悄悄地走到我桌子挡板前,一屋子人,不知道为什么挑了我,“谁叫快递了吗?”他声音很轻,表情比声音还要轻,好像我一出声他马上准备逃跑一样。大概在开口问我之前,他已经犹豫了很久,来鼓起勇气。我站起身,跟着他东张西望,还真是,一屋子茫茫人海,看不出谁是要叫快递的脸。“你声音大点,问谁叫快递。”我给他出主意。他点点头,“谁叫快递了……”他的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就这样,他已经被自己的声音惊吓到了。他这样不可能找到人的,但他的声音还没落,我玩金属乐队的女同事已经大喝一声:谁叫快递了!一屋子人都抬起头来,就听一个女声高高兴兴接下话茬:我,我。你是雷鸟的么?
他笑眯眯地走过去,步子也是轻轻的,他消失的那边,就听有个男声说:雷鸟别走。他仍然高高兴兴地,小声地应了一声。或许是我的猜测,其实他根本没说话,以他的音量,说话我也听不见的。他长的很普通,脸黑黑的,也不很精致,是干过农活粗活重活的脸,是没有被善待呵护过的脸,这样的脸本来不会这么羞涩的,可他偏偏像个没出过门的大姑娘一样秀气。
下午晚一点的时候,他不声不响又站在我身边——他好像看准了,在这个公司,我是他的联络人——小声问:你们这里,谁姓刘呀?
这次我有经验了,不为难他,自己转身,抬高声音:谁叫的快递?一排挡板后面,那个女孩示意他过去。他又悄悄消失了。
可是我想,在别的办公室,他又怎么在一屋子茫茫人头里,凭他小小的声音,找到是谁叫快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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