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门推开一条缝，人就站在这条缝里，要进不进、要出不出地迟疑了一会，还是问：请问，你们这里有面条吗？

这是家北京街边最常见的“成都小吃”，卖盖浇饭、酸辣粉、蛋炒饭，算是最便宜的地方之一。服务员应声说：有面条。

“多少钱？”她还是挤在门缝里，一只脚在外面，随时可以走掉。

“有5块的，有8块的，有9块的。”

“最便宜的几块钱？有汤吗？”

“5块，有汤。”

她又站了十秒钟，终于下决心，走进来吃饭。她坐下来的样子，好像这店里的桌子、椅子随时都会碎一样。

他站在一个垃圾桶面前，身前的地上放着两个白色的编织袋，用根棍挑着。袋里是塑料瓶，显然都是他刚刚掏垃圾桶得来的。他正仰脖喝着半瓶什么东西，我走过去时，他正好喝完，把瓶子整整齐齐放回到袋子里。

她抱着一个孩子坐在地上，晚上八点多，她坐的地方背后是块圈起来的工地，黑忽忽的。她低着头，盘着腿坐着。显然她是在乞讨，像这城市里很多抱着孩子乞讨的人，很多还在跟前的地上写着粉笔字或书面说明：怎么给孩子治病，钱花完了，需要好心人帮忙。她也是要乞讨的，可她跟前什么也没有，跟那些时刻看着经过的路人，甚至还不停磕头的人比起来，她什么也没做。这是个绝望的人。

我走过去放了一点钱，忍不住问，孩子怎么了。

“他生病了……”

当然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