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钱粮胡同32号，跟杜丽坐了一下午。她带了两本书，塞林格的《麦田守望者》及新版的《九故事》。我带了一个黄色塑料袋，里面装着我的小说的打印稿。

    32号人总是不多，所以在里面看书不至于担心别人会笑话。我习惯坐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下午两三点时，阳光射到对面楼上玻璃上，强光反射回来，罩住我的背。非常暖和。

    回家时，黄色塑料袋转到杜丽手中。里面有四本书，还有我的小说。我烦恼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说：杜丽，呆会下车，别忘了这个袋子。——我知道她不会忘的，她有可能把钱包忘到出租车上，但装着书的袋子她绝不会忘。但我还是叮嘱一句，主要是让自己不要再烦恼下去。

    怎么会！当然不会！绝对不会！杜丽一口保证，然后说：我当然明白。我第一次把自己的小说稿拿给别人时，比你更过分，我必须看着那个人把它抱在手里！

    小说写完了，这几天在陆续给朋友看，也发给出版社，每一次发出去都是一次离别。像旧社会的荒年，把孩子卖了，孩子娘恨不得追上去再三恳求：大爷大娘，对孩子好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