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年底，在几个BBS上认识腥红的、芭蕉两人，02年3—4月，分别勾结上两人，一起喝酒，多次大醉而归。04年，芭蕉先去广州，既而腥红的也离开。07年9月，芭蕉回北京。几天之后，毫无预兆的，腥红的也从拉萨回到北京，她们之间相互不知道对方回来。

昨天，在东直门地铁A口，我等着从03年就没怎么见过的腥红的，我想，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了，我看着每一个穿着很跳的女人都会想，是她不是呢？结果她一身“通勤装”出现，白外套黑裙子，非常之职业化。我诧异了一秒钟。印象里，她还是02年永远穿的文学女青年，波西米亚式的打扮啊。

我们沿着东直门散步，聊天，谈各自经历，谈各自小说。绕了一圈又一圈，路过一个公园，迟疑着要不要进去看，我眼尖，看到“门票免费”，两人喜滋滋地说：免费的诶！一定要进去看看。为省了几块钱，我们俗气地相视而笑，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

我问了她一个人名，她问了我一个问题，曾经以为碰也不能碰的伤口变成了可以跟朋友聊天的内容。我们的命运故事经历曾经交叉而过，现在我知道交叉时她的那一部分戏份。她在北京时曾经在官园附近工作，而我后来搬到那里，离她单位一站之遥，每次走过我都会想到她。我们的命运故事经历一再的交叉与重复。

八点半，刚下班的咣咣来了，搬家没搬完的芭蕉到了，今晚的人齐了。

我们相互问了很多问题，谈了很多八卦，说到沉重时，我照例沉不住气跳转话题插科打诨，这调剂气氛的行为被众人痛斥，他们不需要调剂气氛，不需要轻松，不需要嘻嘻哈哈，他们要的是什么呢？我一向害怕这种面对面直接的情感交流，像赤裸裸暴露在强光之下，我不害怕，我只是尴尬。他们仨笑话我太脆弱。我承认我不能无动于衷，情感的表达和接受对我从来都不容易，除非万不得已，我宁肯做小丑也不愿表达。

我们谈得也不过是些风花雪月，但是真实到可怕。我有时想我们都经历了什么啊，我们像穿过车流的小孩，冒着危险而一无所知。芭蕉一直都是懒懒的仿佛很娇柔，但遇到大事她一定最不怕抗，我们说她最有力量。腥红的和我在某方面极为相似，我们的情绪容易大起大落，容易绝堤一溃千里，她走过长长的地底，在拉萨漂泊四个月终于找到她要的东西，她说那是自由。我没有吭声，可是再次感到我们要的东西其实一样。不同的是我还在找。自由是从血液里一点一滴把你与生俱来的一些东西挤出去，而在有一天发现自己流着自由的血。自由是自己能为自己负责，能有余力照顾别人，自由是你终于不恐惧不谄媚强势不再为自己行为感到羞耻不再充满挫败与负罪感，自由是你终于懂得爱别人。我还在地底，我还在找那个出口。

也多亏昨天聚会，我发现了我自己一直想要的，只是我自己并不清楚知道。我模糊寻找但并不确信，也不敢相信。其实那些问题听上去都好傻，不过是你为什么活着，你信什么，可是它解答了我小说一直悬而未决的一个问题。

吃饭在海清轩，咣咣与芭蕉没到时，我一转头，左手墙壁上一行字映入视线，他写的是：永结无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