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通州月亮河度假村看小娟唱歌。因为单双号的交通管制,刚开始时几乎只有我们一桌人,好奢侈的专场。
我坐在长桌最靠近表演台的地方,这么近,看得真清楚。一个歌手,在台上有些神情是台下没有的。唱歌时,小娟的脸被灯光一映,浓眉深目,像印第安人那种长相,她的美是俊美。唱到某些悲伤的歌时,她的脸微微仰起,是一个凛冽的角度。
但最好看的是小娟、吉他黎强、打击乐手于宙在台上商量唱什么时。三个人离话筒远些,小声说着什么,还加以手势,台下的人像看默剧。小娟翻着厚厚一叠乐谱,忽一喜:唱这个唱这个!黎强点头,于宙却断然摆手。如此这般,看得台下人心痒难耐。
三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爱音乐。小娟想到一首歌时,总是眼一亮,抿起嘴巴,忍不住喜气洋洋的,像小孩看见心爱的玩具;黎强除了一手好吉他外,还有一副低沉辽阔的好声音,《绿岛小夜曲》、《康定情歌》,他唱完我觉得:非他这么唱不可。非要这样的沉着,诚恳,无甚花样,反而让听者感到清新。可是他每次唱歌却极为羞涩,好象有选择的话他宁愿去弹吉他;于宙的声音可以唱到很高,他单独唱了加芬科尔的“忧愁河上的金桥”。他唱歌的样子有些笨拙,不够气定神闲,可他唱的歌当真是无限诉说。伍尔夫说夏绿蒂勃朗特的激情:一打开门就能让人感觉到她。于宙唱那首歌时,情感的呼之欲出,却简直是唱歌的人自己打开门走了出来。
因为离得近,得以看清楚台上每个人的表情。小娟坐在中间,左右都照顾到了,但她看黎强多一些,看的时候眼神格外喜悦,黎强一直都是一种表情,憨憨笑笑的,很沉静,回看小娟的表情也很沉静。我忽然想,《笑傲江湖》里,令狐冲与小师妹自创的“青梅竹马剑”,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如果真的有演员来演肯定是肉麻到一塌糊涂,可是他们俩在台上的感觉,却是好到不得了,让看到的人也觉得莫名其妙的高兴,其实关我什么事啊……
昨天的演唱,在于宙的临时决定下,分成“国外、国内、原创三部分”,他低声宣布着,小娟看着我们笑,取笑他:他平时不这样,今天人多,他就……
我喜欢听他们翻唱的几首歌,“康定情歌”,“HEY,JUDE”,“绿岛小夜曲”,其实很多歌,因为没想到,所以歌声一起就惊喜的忍不住要鼓掌,比如“花祭”,但大家都很斯文,全然不像在剧院或酒吧听歌。全都等到一首歌唱完,才斯文细气地鼓两下掌,可把我憋坏了。
但我更喜欢他们的原创。“红布绿花朵”,“拖鞋”……他们三个不知道谁喜欢顾城,有好几首歌都是顾城的诗谱曲。休息间隙,我问小娟:恩,有次在无名高地,你唱了四首歌,当中的一首,几乎没有歌词,全是反复的“啊”——那是什么歌?(天知道我在说什么),没想到小娟能根据这些细微线索,猜出来:你说的是晚霞?是晚霞吧?后来她唱了晚霞。果然是那首歌。当初在无名高地听完那首不知名的歌,我曾把它比成黄药师的“碧海潮声”:“她唱出各种海浪声音,从远及近,从空灵飘渺到力逾千钧,从一根线变成一个巨浪席卷包围,整个房间里都是潮声,一层层,一叠叠,”那是我第一次听“晚霞”。这次听,还是很好。她有几首歌唱的时候能让我忘记身边环境,忘记身边还有别的几桌客人,甚至忘记他们演出的台子,头上的灯光,酒店的装修……而跟着音乐走到一个不知名地方。“晚霞”也有这样的力量。我们旁边有一桌客人,他们一直在聊天,可“晚霞”唱完,他们最早鼓起了掌。
昨天音乐听的很开心。更好的是,我原先以为我会看到几个歌手,可我看到了三个用各自方式爱音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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