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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的录音笔

(2006-03-20 14:18:15)
分类: 我感觉

   我和佟佟有两个共同点,我们都爱亦舒,都做过时尚杂志的人物记者。
   前天整理电脑,“人物采访及资料”的文件夹里,有190多个文件。打个三折算,在从业的5年时间里,我至少也采访过5、60位明星名人大款。
    所有的采访落到杂志上都是无一例外的白纸黑字,清爽整齐,采访对象或激动或平静的谈着事业或爱情,高潮或低谷;可是每个过程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同。
   我最熟悉的采访地点是化妆间,被灯泡包围的化妆镜,我和造型师一起看着镜子里的采访对象,我看她是为了提问,造型师则是检查脸上每一寸皮肤的粉底效果;造型师的两个助手训练有素地忙着把两个化妆箱里至少一百件工具拿出来又放回去;摄影师探身进来,皱眉:是不是粉底太厚了?服装编辑拿出几件首饰袋,里面最便宜的首饰也有好几万;服装助理惴惴不安地暗示大家:在这里已经拖了太久,今天晚上11点之前别想结束拍摄了。而就在这风在吼,马在叫的拍摄现场,我关上门,开口提问:“有没有想过要自己生一个孩子?”、“分手这么久,还难过吗?”、“告诉所有人你恋爱了,你不担心吗?”、“生命中最不能放弃的是?”……对方吃力想着,嘴唇翕动刚想做答,吹风机忽然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
    我经历过的采访地点有化妆间、酒吧、车内、家中、健身所、洗手间、以及各种匪夷所思的拍摄地点。我采访过的人有的穿着十几万高级时装、有的按摄影师要求穿件单衣一直在大雨里跑、有的处于休息状态穿着拖鞋T恤。
    有时他们很疲倦,有时他们很兴奋,有时候他们缄默,有时候他们滔滔不绝。天呀,这是多么庞大凌乱而丰富的一群人,可是大多数时候,他们很难搞,难搞的意思就是:经过十几小时的工作,被摄影师摧残、被造型师蹂躏、被路人围观,冬天里穿裙子在雪地里奔跑诸如此类的乱七八糟之后,他们惟一的愿望是洗洗脸睡觉。
    这个时候我出现了。这个时候他们就很难搞。
    所以我经常好奇别人的采访是怎么一个过程。
佟佟这本书是名女人谈性谈情,我好奇那些极为隐私而真性情的回答是怎么被问出来的。
林燕妮跟她从夜里十点聊到一点,哭了起来;
刘若英对她说想做一个美丽的母亲,但工作已经排到年底,如果怀上了,那事儿就大了;
深雪笑嘻嘻地说:因为男人较低等嘛!
小S反省自己: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小孩,所有的事都值得原谅。
……
    没有一个人能写文字而不暴露自己,佟佟在本书中,虽然极为老实地充当了一支隐形录音笔,但看几句,你就能听出这支录音笔的发动机:它有一颗热爱八卦的心,对世俗之情人伦之性兴致勃勃充满好奇。对男人,对女人,对爱情,对性,每一个细节都发问,我仿佛看到佟佟那对好奇的圆眼睛在不停提示着对方:啊,请告诉我更多一点!
   我猜想那些名女人,一定是不知不觉掉入佟佟的诡异气场之中,说得兴起而欲罢不能——而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佟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多么精明的采访者,她的声音憨厚,她发问时甚至有些笨拙,她只是老老实实把自己隐形,用心而不是理智或聪明去听和反应,对方说着说着,会忘记对面是个记者,却仿佛是两个自己在聊天。
    回到我经历过的那些乱糟糟的采访中,对面那个一脸疲倦,困得要死,又警惕得要命的公众人物,偶尔也会有个片刻,忽然她眼神温和下来,说起来官方语言之外的回答,这个时候,吹风机安静下来,周围没有人说话,夜很安静,我感到前面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仿佛心里有一支笛子轻轻吹奏。
这本书里,你也能听到这样的笛声。我想,那是因为这些采访很多是在夜晚做的吧,而女人在夜晚,总是格外的软弱。

<感情这东西>
—— 十三位麻辣名女人性情谈

作者:黄佟佟
出版:中国出版集团 东方出版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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