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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有个女ID在说女人间的友情,说她可以理解男人间的友情,因为要结盟闯天下;但是女人一直是在家里抚育孩子,也需要友情么?放在现在社会里,女人的友情也通常显得微弱,容易受到结婚、恋爱的影响。
反省一下,好象我的确是个见色忘友的家伙,每次约略有了点恋爱的感觉,立刻兴致勃勃对丛虫说:老虫,我恋爱去了,我们先绝交吧,等我失恋了你总是在这里的:)
或者又见到不少女人翻脸的例子——女人之间的友情,因为嘴甜,熟悉一点就一口一个亲爱的亲爱的叫,一旦翻脸更显得不堪。
我们文学的传统里,向来只有男人之间的义气和友情,却不见女人之间的友情,王小波写得最美最肆意汪洋的,也是王二与线条、与陈清扬们的“伟大革命友谊”——唉,还是没有女人与女人什么事。
写女人之间的情谊,我见过印象最深刻的是伍尔夫《普通读者》里“杰拉尔丁和简”,简是大作家卡莱尔的夫人,杰拉尔丁是一名二三流的女性作家,后者出身低微,举动卤莽可笑被上流社会取笑,她的书离经叛道被社会群起而攻击,而简是聪明的、强壮的、智慧的,杰拉尔丁感到自己依赖简的帮助,并且对她有种强烈的感情。
简并非一开始就喜欢这个卤莽的,出身可疑的,写作风格里有让人震惊和不安因素的杰拉尔丁,她从家里赶走她,或者当众责骂、讥笑她,“杰拉尔丁,等你的言谈举止像一个有身份的女人……”她们疏远,停止写信,但她们总会再次相聚。
是的,简在每个方面都比这个卤莽的女作家完美,强大,可是某些时刻,保护者和被保护者的位置发生了调换,杰拉尔丁也会冲简喊出:为什么把你的时间浪费在补旧衣服上?——为什么甘心只做为卡莱尔的夫人,活在他的阴影之下?——这个时刻,这个性情冲动的女人却走在聪明完美的简的前面。
就这样。“简知道杰拉尔丁有多傻;杰拉尔丁领教过简的责骂有多厉害。她们学会了相互容忍。……她们一起去听《弥赛亚》;就特点而论,杰拉尔丁听到美妙的音乐哭了,而简则竭力制止自己去摇晃杰拉尔丁,不让她哭,一边因为看到合唱演员难看,又制止自己哭起来。……”
终于到了一八六六年四月二十一日,星期六,杰拉尔丁收到口信,“卡莱尔夫人出了事”,他们匆匆赶到医院,“那极妙的嘲讽,那与嘲讽交替出现的哀愁的温柔,都消失了。那容貌肃穆,安详而镇静……(杰拉尔丁)说不出话。”
“的确,我们也不能打破这寂静。寂静加深。万籁俱寂。”……
万籁俱寂。一个世界在眼前关上,吴尔夫略略几笔,交代了杰拉尔丁后事如何:她迁往另一个城市独自生活了二十二年。她不再写书。她得了癌症痛苦不堪。她在临终前按简的意愿撕毁简的信,除了一封,都撕毁了。她默默消失在我们视野。
在遇到简之前,和之后,她的生活都是沉重而不值一提的,只有和简在一起的那一些年时光,像火柴在暗屋里划亮,照亮了她自己,还有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