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有税务局的证明，如果这样，我们就会传税务局到庭，但检察官不同意税务局到庭。我根据自己的分析向法庭提出了几点建议：如果仅仅根据税务局的证明，至少可以得出以下几种结论：

一、 全部增值税发票都是当事人写的；

二、 发票可能会有部分是当事人写的；

三、 发票虽然归公司所有，但是可能是由公司其他人写的。

四、 发票也可能会被窃，或可能是丢失，而由其他人写的。

我不能让当事人否定自己的供述，这样就有可能使他翻供，我将会承担巨大的责任，这很容易引起麻烦的，很多律师都是因此进了监狱。

我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的当事人证明这张发票不是他开的。那个时候，刑法和刑事诉讼法我记得非常清楚。

后来检察官问我的当事人“你不是已经承认是你开的了吗？”

我认为这样的问题很不专业，就一直在摇头。

看我摇头，检察官非常烦燥，他对法官说，对方律师不断摇头，打乱了法庭辩论的程序。法官就问我，你是否可以不摇头，我说摇头并没有违反法律规定。

在开庭的每一个过程中，我都在想哪一个过程是关键，记录着我的每个思考结果：这次开庭的关键是什么，我的诉讼进程是什么样子的，辩论进程如何等等，法官说的话我也记录在大纸上面。第一次开庭我总共记录了六张大纸，这些张纸一直保留在卷里。

现在开庭我也是这样的，如果对方的法理、证据有缺点，我都要在法庭上充分的揭示，力求最大限度的保护当事人的权益。

事情已经过多七八年了，我一直认为这是最好的一次开庭，因为我的精力非常集中，检察官能够积极地思考我提出的问题，而且法官也能够提供积极的配合。刑事案件在开庭的时候，因为情节的现实性，能够引人入胜，而现在的民事案件开庭，有的法官在开庭过程中就睡着了。而那次法庭辩论，法官始终表现出高度的关注，法庭上的辩论可能比较精彩，而且触发了大家的想象。我还记得一个细节：是想到自己的孩子可能要在深墙大院中生活十多年，当事人的父母在法庭中失声痛苦起来……

开完庭之后，法官对我们的表现很满意，说我们辩论得非常好。站在一个律师的立场上，我要说这三名法官的表现同样也很出色，他给予律师以机会，让大家把话都说完了。我现在才知道，检察官太累了。我们有一些冤案错案，人少事多是原因之一。检察官要把案情搞清楚就很不容易了。法官也很累，一年也要审理几百个案件，因此，案件判决的质量是不可能得到保证的。所以中国的司法制度弊端之一就是能“盛产冤假借案”。

在这一点上，有的法官为司法改期做得比较好，他们事先并不看案卷，就在法庭听取双方律师的辩论，谁能把自己的事情说清楚，法官就支持谁的诉讼请求。所以法官应该是越来越“消极”的，通过“消极”地参与案件，来保证其中立者的地位。法官不要急于把所有的事情搞清楚，你就要通过双方的辩论，本着良知和法律来断定这个案件，你不可能知道所有的案情，你只能通过证据来知道相关的案情。

以后陆续有相同的案件出现在报纸上，刑期一般都在十多年、无期或者死刑，本案结果是当事人被认定有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对于我来说，这还不能说是最终的胜利，因为我认为对于一个成功的辩护来说，理想的结果不是无罪释放，而是刑罚相当！

多年以后，我经常用这个案例提醒自己不断精进，同时告诉新同事：在激情与潜力面前，经验无足轻重！如果你能精心准备，一样可以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