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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纲目决疑

(2009-08-23 00:0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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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纲目决疑

憨山德清

大学章句

孔子

曾子

朱熹

三纲八目

文化

分类: 明心见性·习禅修定
大学纲目决疑
憨山德清著
 
题 辞

  余十九弃笔研,三十入山绝文字,五十被谴,蒙恩放岭外,于今十四年矣。往来持钵五羊,诸子谬推为知言,时时过从问道,余卒无以应。若虚来实往,愧矣愧矣。间有以禅视者,余则若哑人吃黄檗耳。

  己酉秋日,偶乞食来,诸子具香齐于法社,余得捧腹,是诸子果我也。食讫请益,余但吐粥饭气耳。含羞而别。舟还曹溪,思诸子饱我非一日矣,竟莫酬尝。有以颜子问仁章请者,余咿唔而已。即有言不能遍,遍亦不能尽,而求悦可众心者,谈不易也。以诸子之食难消,腹犹果然。

  舟中睡足,闻侍者读大学,聒我疑焉,因取经一章,按纲目设问答以自决,且引颜子问仁章以参会之,如鼓刀然,两半晌而卒业。读之不成句,非文也。谛思自幼读孔子书,求直指心法,独授颜子以真传的诀,余则引而不发,向不知圣人心印,尽揭露于二百五言之间。微矣微矣,岂无目耶,嗟嗟,余年六十四矣,而今乃知,可见晚矣。恐其死也,终于泯泯,故急以告诸子,诸子年或过余半,未半者幸而闻此,可谓早矣。如良马见鞭影,一息千里,有若鹅王择乳,岂不以此为粥饭气耶?是特有感于一饭而发,愿诸子持此以饷天下之饿者,非敢言博施也。

方外德清书于须阳峡之舟中
己酉中秋前二日
 
正 文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大学者,谓此为没量大人之学也。道字,犹方法也。以天下人见的小,都是小人,不得称为大人者,以所学的都是小方法,即如诸子百家、奇谋异数,不过一曲之见,纵学得成,只成得个小人。若肯反求自己本有心性,一旦了悟,当下便是大人。以所学者大,故曰大学。大学方法不多些子,不用多知多见,只是三件事便了:第一要悟得自己心体,故曰在明明德。其次要使天下人个个都悟得与我一般,大家都不是旧时知见,斩新作一番事业,无人无我,共享太平,故曰在亲民。其次为己为民不可草草半途而止,大家都要做到彻底处,方才罢手,故曰再止于至善。果能学得这三件事,便是大人。

  两个明字,要理会得有分晓,且第二个明字乃是光明之明,是指自己心体。第一个明字,有两意:若就明德上说自己功夫,便是悟明之明,谓明德是我本有之性,但一向迷而不知,恰是一个迷人,只说自家没了头,驰求不得,一日忽然省了,当下知得本头自在,原不曾失,人人自性本来光明广大自在,不少丝毫,但自己迷了,都向外面他家屋里讨分晓,件件去学他说话,将谓学得的有用,若一旦悟了自己本性光光明明,一些不欠缺,此便是悟明了自己本有之明德,故曰明明德。悟得明德,立地便是圣人,此就功夫为己分上说。若就亲民分上说,第一个明字,乃是昭明之明,乃晓谕之意,又是揭示之义,如揭日月于中天,即是大明之明。二意都要透彻。

  问:如何是至善?

  答:自古以来,人人知见只晓得在善恶两条路上走,只管教人改恶迁善,此是旧来知见,有何奇特?殊不知善恶两头乃是外来的对待之法,与我自性本体了不干涉,所以,世人作恶的可改为善,则善人可变为恶,足见善不足恃也。以善不到至处,虽善不善,故学人站立不住,以不是到家去处,非可止之地。以此看来,皆是旧日知见习气耳。今言至善,乃是悟明自性本来无善无恶之真体,只是一段光明,无内无外,无古无今,无人无我,无是无非,所谓独立而不改,此中一点着不得,荡无纤尘。若以善破恶,恶去善存,此犹隔一层,即此一善字,乃是客尘,不是本主,故不是至极可止之地。只须善恶两忘,物我绝迹,无依倚,无明昧,无去来,不动不摇,方为到家时节。到此,在己不见可明之德,在民不见有可新之民,浑然一体,乃是大人境界。无善可名,乃名至善,知此始谓之止。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一节)”

  定字,乃指自性本体,寂然不动、湛然常定、不待习而后定者,但学人不达本体本来常定,乃去修习常要去定,只管将平生所习知见,在善恶两头、生灭心上求定,如猢狲入布袋、水上按葫芦,似此求定,穷年也不得定,何以故?病在用生灭心、存善恶见、不达本体,专与妄想打交滚,所谓认贼为子,大不知止耳,苟能了达本体?当下寂然,此是自性定,不是强求得的定。只如六祖大师,开示学人用心云:不思善,不思恶,如何是上座本来面目?学人当下一刀两段,立地便见自性,狂心顿歇,此后再不别求,始悟自家一向原不曾动,此便是知止而后有定的样子。又云:汝但善恶都莫思量,自然得见心体,此便是知止的样子。所以学人贵要知止,知止自然定。

  静字与定字不同,定是自性定体,此静乃是对外面扰扰不静说,与定体远甚。何也,以学人一向妄想纷飞,心中不得暂息,只管在知见上强勉遏捺,将心主静,不知求静愈切,而乱想益炽,必不能静。何以故?盖为将心觅心,转觅转远。如何得一念休歇耶?以从外求入,如人叫门不开,翻与守门人作闹,闹到卒底,若真主人不见面,毕竟打闹不得休息。若得主人从中动开重门,则守门者亦疾走无影,而求入者真见主人,则求见之心亦歇灭无有矣。此谓狂心歇处为静耳。若不真见本体,到底决不能静,故曰定而后能静。

  安字,乃是安稳平贴之义,又如安命之安,谓自足而不求馀也,因一向求静不得,杂念纷纷,驰求不息,此心再无一念之安,而今既悟本体,驰求心歇,自性具足,无欠无余,安安贴贴,快活自在,此等安闲快活,乃是狂心歇处而得,故曰静而后能安。

  虑字,不是妄想思虑之虑,亦不是忧虑之虑,乃是不虑之虑,故曰,易无思也。无虑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又曰百虑而一致,又曰不虑而遍,正是者个虑字,谓未悟时专在思虑妄想上求,即一件事,千思万虑,到底没用,也虑不到,多思多虑,于心转见不安,今既悟明此心安然自在,举心动念,圆满洞达,天下事物了然目前,此等境界不是聪明知见算计得的,乃是自心本体光明照耀,自然具足的,故曰安而后能虑。

  得字,不是得失之得,乃是不渗漏之义,圣人泛应曲当。群情毕照,一毫不谬,彻见底原,一一中节,故谓之得,非是有所得也。初未明明德时,专用妄想思虑,计较筹度,纵是也不得,何以故?非真实故。今以自性光明齐观并照,群情异态,通归一理,故能曲成而不遗,此非有所得,盖以不虑之虑、无得之得,故曰虑而后能得。言非偶尔合节,特由虑而合故。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一节)”

  此释上本末先后之序,以验明明德亲民之实效也。就成己工夫上说,则以明明德为本,亲民为末,盖从根本说到枝末上去。今就成物上说,故从枝末说到根本处来。以前从一心知止上做到虑而能得,到此则天下事物皆归我方寸矣。今欲要以我既悟之明德,以揭示天下之人,愿使人人共悟,盖欲字即是愿力,谓我今既悟此明德之性,此性乃天下人均赋共禀者,岂忍自知而弃人哉,故我愿揭示与天下之人,使其同悟同证,但恐负此愿者,近于迂阔,难取速效,且天下至广,岂可一蹴而遍,故始从一国做将去。所谓知远之近,若一国见效,则天下易化矣。昔尧都平阳,舜宅百揆,汤七十里,文王百里,皆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之君也,孰不从愿力来。故曰:欲,愿力也。

  身为天下国家之本。经文向后,总归结在修身上,可见修身是要紧的事。而此一件事最难理会,岂是将者血肉之躯束敛得谨慎端庄,如童子见先生时,即此就可治国乎?岂是身上件件做得模样好看,如戏场上子弟相似,即此可以平天下乎?故修身全在心上功夫说。只如颜子问仁,孔子告以克己复礼为仁,此正是真正修身的样子。随告之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此便是真正治国平天下的实事。若不信此段克己是修身实事,如何颜子请问其目,孔子便告之以四勿乎?且四勿皆修身之事也。克己乃心地为仁的功夫也,克己为仁即明明德也,天下归仁即新民也。为仁由己,此乃真己,即至善之地。故颜子隳聪明、黜肢体,心斋坐忘,皆由己之实效,至善之地也。夫人之一身作障碍者,见闻觉知而已,所谓视听言动,皆古今天下人人旧有之知见,为仁须是把旧日的知见一切尽要铲去,重新别做一番生涯始得,不是夹带着旧日的宿习之见可得而入,以旧日的见闻觉知都是非礼,杂乱颠倒,一毫用不着,故剜心摘胆,拈出个勿字。勿是禁令驱逐之词,谓只将旧日的视听言动尽行屏绝,全不许再犯,再犯即为贼矣。此最严禁之令也。颜子一闻当下便领会,遂将聪明隳了,将肢体黜了,一切屏去,单单坐,坐而忘,忘到无可忘处,翻身跳将起来,一切见闻觉知全不似旧时的人,乃是从新自己别修造出一个人身来一般。如此岂不是新人耶?自己既新,就推此新以化民,而民无不感化而新之者,此谓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正修身之效也。不如此,何以修身为治国平天下之本耶?

  心乃本体,为主;意乃妄想思虑,属客。此心意之辨也。今要心正,须先将意根下一切思虑妄想一齐斩断,如斩乱丝。一念不生,则心体纯一无妄,故谓之诚。盖心邪由意不诚,今意地无妄,则心自正矣。故曰:欲正其心,先诚其意。

  知与意,又真妄之辨也。意属妄想,知属真知。真知,即本体之明德,一向被妄想障蔽,不得透露,故真知暗昧受屈,而妄想专权,譬如权奸挟天子以令诸侯,如今要斩奸邪,必请上方之剑,非真命不足以破僭窃。故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知乃真主,一向昏迷不觉,今言致者,犹达也。譬如忠臣志欲除奸,不敢自用,必先致奸邪之状,达于其主,使其醒悟,故谓之致。若真主一悟,则奸邪自不容其作祟矣。故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

  物即外物,一向与我作对者,乃见闻知觉视听言动所取之境。知即真知,乃自体本明之智光。此一知字是迷悟之源,以迷则变真知为妄想。故意不诚,不诚故不明,外取真境为可欲,故物不化,不化故为碍。是则此一知字,为内外心境真妄迷悟之根宗。古人云:知之一字,众妙之门、众祸之门。是也。今拨乱反正,必内仗真知之力以破妄想,外用真知之照以触妄境。格即禹格三苗之格,谓我以至诚感通,彼即化而归我,所谓至诚贯金石、感豚鱼,格也。且知有真妄不同,故用亦异。而格亦有二:以妄知用妄想,故物与我相扞格,此格为斗格之格,如云“与接为构、日与心斗”是也;以真知用至诚,故物与我相感通,此格乃感格之格,如云“格其非心”是也。且如驴鸣蛙噪窗前草,皆声色之境,与我作对为扞格,而宋儒有闻驴鸣蛙噪、见窗前草而悟者,声色一也。向之与我扞格者,今则化为我心之妙境矣。物化为知,与我为一,其为感格之格,复何疑?

  问:真知无物可对,如何感格于物?

  答:真知其实内外洞然,无物可对而感物之理,最难措口。易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寂然不动,知体也;天下之故,外物也;感而遂通,格物也。感通云者,不是真知钻到物里去,以真知荡然,无物当前故也。真妄心境不容两立,外物如黑暗,真知如白日,若白日一升,群暗顿灭。殆约消化处说感通耳。以暗感明,则明成暗,今以明感暗,则暗自谢而明独立,故虽感而本不相到,而重在明也。物体本虚,以妄取着,故作障碍。今以真知独照,则解处洞然,无物可当情矣。以寂然不动之真知,达本来无物之幻物,斯则知不待感而自照,物不待通而自融,两不相解,微矣微矣。故学人独贵在真知,真知一立,则明德自明,元无一毫造作。大学功夫,所以言明、言知,而修齐治平,皆是物也。

  问:始纲领说明德、亲民、止至善,分明是三件事,今条目上只说明明德于天下,终归到致知格物上,若一件事,是何意?

  答:圣人此意最妙,千古无人会得此中八件事,单单只重在一个知字。此知字即明德,乃本体也。前云第一个明字,有二意:吾向所解致知格物,乃用前悟明一意,工夫已在知止中。止字即寂然不动之知体,知止知字,即第一个明字乃工夫,此一段已知致至极处,知体既极,则诚意、正心、修身之能事毕矣。如此则明德与新民,分明两事,今欲明明德于天下,乃用第二揭示昭明之意。则致知格物,亦可就新民上说。且知止而后有定,是已立,谓知所止,则自己脚跟已立定矣;虑而后能得,是已达,谓已于一切事物通达而不遗,目前无一毫障碍,则法法皆真,岂非已达耶?其所以立、所以达,皆仗真知之力也。故今作新民的工夫,就将我已悟之真知,致达于万物之中,万物既蒙我真知一照,则如红炉点雪、烈日消霜,不期化而自化矣。故云,致知在格物。物自化,故谓之格。彼物既格,则我之明德自然照明于天下,民不期新而自新矣,所谓立人达人也。如此则明德、新民只是一事,三纲领者,一而三、三而一也。故此八事,只了明明德于天下一句,且从家国而后及天下者,知远之近也,明甚。

  问:如何格物,就能平得天下?

  答:且道所格之物是何物,即天地万物,尽在里许。岂除了天地万物外,别寻个物来格耶?若格物平不得天下,如何孔子说“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且道天下又是何物?归仁毕竟归向何处?参参!

  问:致知格物,与克己复礼、天下归仁,如何消会?

  答:克己即致知,复礼即格物,天下归仁即物格。

  问:学人不会。

  答:己是物,克是致知,复礼则己化,化己岂非格物耶?天下归仁,何等太平气象,是谓物格。

  问:正心致知,何辨?

  答:正心乃四勿,先将视听言动绝其非礼,但可修身正己,不能化物。若致知专在格物,则达人,其功最大,所以,大学重在致知。

  问:格物、物格先后之旨?

  答:前八事着先字,总归重在末后致知上,此时说工夫。今从物格说至平天下,着后字,亦是提起知字,要显向后七事,都是知字的效验耳。学人要在此知字上着眼。前云“致知格物”者,感物以达其知,此格字是感格之格;今言“物格而后知至”者,是藉物以验知体,意谓彼物,但有一毫不消化处,便是知不到至极处,必欲物消化尽了,才极得此真知,如此则物格之格,乃来格之格,所谓神之格思的格字,正是天下归仁之意。物都来格,方是知之效验,所以,格物、物格,学人须要讨分晓,若物都来格了,则一路格去,直到天下太平方才罢手。圣人旨意了然明白,只是要真实工夫做出,乃见下落。

  问:自天子以至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既云只一知字,如何归到修身上?

  答:不从修身上做起,不道向虚空里做,所以圣人分明示汝:克己复礼天下归仁。以己即己身,乃是我最亲之一物,比外物不同,克己乃是我致知,先致在己身一物上,若将自己此物格了,然后格天地万物,何难之有?故通以修身为本。

  问:格有三义,谓扞格、感格、来格?

  答:三义通由一人而发也。请以喻明:昔杞梁之妻善哭,夫死哭之。初哭则里人恶其声、厌其人,故闻其哭则掩耳,见其人则闭目,以其哭异乎人之哭也。其妻亦不以里人厌恶而不哭。哭之既久,里人不觉而哀痛之,亦哭,哭则忘其厌恶也,厌恶忘,则转而怜之矣。其妻亦不以里人怜己而不哭,终哭之不休,久则通里人人皆善哭矣。人人皆善哭,则忘其哀痛,而不见若人之为哭者;人人善哭,哭久则通里以成俗,俗成则人人皆谓自能哭矣;人人自能哭,则视杞梁之妻犹夫人矣,不异己而与之周旋密迩,则无不忘也。且杞梁之妻之哭,非哭其夫也,哭其天也。天乃终身所依赖者,失则不容不哭也,恸则终天之恨也。以知天不容己,故哭亦不已,奚以人厌恶而已耶?藉使通里之人日日而询之,哭更哀也。殆非有意欲人怜己也,岂询而能止之?即白刃在前、鼎镬在后,威而止之不能也。何耶?以此天外无可哭者矣。初哭而人恶之者,以哭之痛特异于人也,扞格也;哭久而人人皆痛者,以哭之痛,切于人心,故人人皆自痛,非痛杞也,感格也;盖久而通里善哭以成俗,则不知哭痛自杞出,抑视梁妻直类己焉耳,斯则来格也。此言虽小,可以喻大。
 
后 记

  此憨山大师所著大学纲领决疑也。大师居曹溪,章逢之士多负笈问道。师现举自身而为说法,今年过吴门举似谦益曰老人游戏笔墨,犹有童心,要非衲衣下事也,子其谓何,益云张子韶少学于龟山,窥见未发之中,及造径山,以格物物格宗旨,言下叩击,顿领微旨。晚宋称气节者,皆首子韶,徭今观之,子韶抗辩经筛,晚谪横浦,执书倚立,双趺隐然,视少年气节,殆如雪泥鸿爪,非有得于径山之深,而能然乎?今之为子韶者,愿力不同,其以世谛而宣正法,则一也。扁鹊闻秦人爱小儿,即为小儿医。今世尚举子,故大师现举子身而为说法,何谓非衲衣下事乎?子韶尝云:每闻径山老人所举因缘,如千万门户一踏而开,今之举子能作如是观,大师金刚眼睛一一从笔头点出矣。

虞山幅巾弟子钱谦益焚香敬题
万历丁巳四月
 

 
大学章句
孔子/经 曾子/传
 
  经一章 大学之道

  子程子曰:“大学,孔氏之遗书,而初学入德之门也。”于今可见古人为学次第者,独赖此篇之存,而论、孟次之。学者必由是而学焉,则庶乎其不差矣。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右经一章,盖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其传十章,则曾子之意而门人记之也。旧本颇有错简,今因程子所定,而更考经文,别为序次如左。

  传十章

  第一章
  康诰曰:“克明德。”大甲曰:“顾諟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
  右传之首章。释明明德。
 
  第二章
  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诗曰:“周虽旧邦,其命惟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右传之二章。释新民。
 
  第三章
  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
  诗云:“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诗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喧兮!”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僩兮者,恂栗也;赫兮喧兮者,威仪也;有斐君子,终不可喧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诗云:“
  于戏前王不忘!”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
  右传之三章。释止于至善。
 
  第四章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
  右传之四章。释本末。
 
  第五章
  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右传之五章,盖释格物、致知之义,而今亡矣。闲尝窃取程子之意以补之曰:“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是以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
 
  第六章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
  右传之六章。释诚意。
 
  第七章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右传之七章。释正心修身。
 
  第八章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此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
  右传之八章。释修身齐家。
 
  第九章
  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康诰曰“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未有学养子而后嫁者也!
  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偾事,一人定国。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故治国在齐其家。
  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此谓治国在齐其家。
  右传之九章。释齐家治国。
 
  第十章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僇矣。
  诗云:“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仪监于殷,峻命不易。”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故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康诰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楚书曰:“楚国无以为宝,惟善以为宝。”舅犯曰:“亡人无以为宝,仁亲以为宝。”
  秦誓曰:“若有一个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寔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孙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疾以恶之,人之彦圣,而违之俾不通,寔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孙黎民,亦曰殆哉。”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
  孟献子曰:“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右传之十章。释治国平天下。
 
  凡传十章:前四章统论纲领指趣,后六章细论条目功夫。其第五章乃明善之要,第六章乃诚身之本,在初学尤为当务之急,读者不可以其近而忽之也。
 
 
大学纲目决疑
 
〖参考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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