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一家第五季

 

39、肥的心事

 

肥肥到我家来定居已经快要三年了。它自己选择了留在我家，因为它知道自己的主人将不会带它走。其实它什么都知道。

 

我以为肥肥会怨恨它的家人，会刻意忘记它在旧家的一切，一切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有人说，猫的记忆不如狗，狗狗会记忆很长时间，但猫猫不会，它们很快就会忘记曾经发生的事情。其实这是错的。肥肥一直没有忘记，它一直在寻找它从前的那些记忆。虽然它的家人最后放弃了它，但那些深刻在它记忆里的往事，从来没有离开过它。

 

肥的家人搬走以后，来了新的住家。那时候肥肥虽然已经定居在我家了，可是它还是常常回到它的故居去，在门口躺着，在车棚顶上晒太阳，好像从前一样。它一定知道故居已经换了新人，而它的旧主人也不会再回来，它只是想在那里躺躺，重温过去的事情吧。

 

每次看到肥肥躺在它故居前面，我都会喊它回家，我要让它知道，现在我的家才是它真正的家。肥肥也很回应我，或者说很期待我的呼唤，这让它好像有有家可归的幸福感和满足感。所以它总是飞快地响应我，马上跳下来来，一路小跑地，嘴里还啰里啰嗦地赶回来。

 

 

现在回想起来，我是小看了肥肥，或者说是把肥肥看得太简单了。肥肥其实内心里一直期待它的旧家人还能有一天重新出现在它面前！

 

肥的旧家是出租房了，经常换人来住。每次换人来住，肥肥一定要去看看，在新客人的家里会滞留很长时间。只有等到它发现来者的确不是它的旧主之后，才会减少去的次数。所以，每次来新房客，肥肥总是晚回家，都要我去唤它。然后新房客就会告诉我说：你是在找一只姜色的猫吗？在我这里！

 

 

我想，肥肥知道新的房客不是它的旧主之后，心里一定很失落。

 

冬去秋来，肥肥旧家的房客换了好几茬。直到最近新来的房客。

 

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觉察到肥肥有什么不妥，后来发现只要我早上迟一点起床喂它，它就不见了。这跟以往它即使我再迟起来它都会等在门口的情形完全不同。它有时候甚至一天都不回来，直到我去叫它。在哪里叫？竟然是在它的旧家门口！它一直蹲在那里！

 

 

那天上午我出来，正好看到肥肥在旧家门口躺着。我就喊它回家。这时候，新邻居出来了，问它是我家的猫吗？我说是的。不过它原先的家就是你现在的家，它的旧主人搬走了，把它留给我了。女邻居说：难怪我搬来的第一天它就上门了，在我家到处看，好像对这里非常熟悉。我喜欢猫，所以买了猫粮喂它。现在它天天来。

 

 

我谢了她。然后我看着肥肥走进她敞开的家门。肥肥的神态很自然，好像它又重新回到它过去的日子一样。这让我有点心酸。我养了它三年，它依然还记得它的从前！

 

后来再看到肥肥蹲在旧家的阳台上，我喊它回家，它不理我，我发狠了说：你要不肯回来，就再也不要回来了。我转身就走，然后就听到后来传来急促的铃铛声，肥肥抢在我的前面回家了。

 

 

后来几天还好，我早上早起了不睡懒觉了，肥肥吃完了早饭却还是走了。不过晚上还会回来。跟小当的金瓶梅故事也不写了，小当特别无聊。

 

那天晚上，照例肥肥早该回来了，可是它没有回来。我往邻居那里望，也没有望到它的黄影子。喊它，也没有回音。

 

一直到11点，我出去喊它至少五次，它也没有回答我。

 

 

我只好给肥肥留了猫门，然后去睡觉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肥肥正在它旧家的阳台上哭。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雨。

 

早上起来，赶紧跑到肥肥的旧家去看，果真看到肥肥躺在它旧家的阳台上，跟我梦里的见到的一模一样！我喊肥，肥肥马上抬起头来看我，然后一路小跑从台阶上冲下来，嘴里不停地叽叽咕咕，好像很盼望的样子。我赶紧出去迎它。肥肥穿过栅栏的小洞，跳到我面前，它浑身上下全是雨水！脚爪子上都是碎叶片和泥水！很显然，它昨天晚上不是在室内过的，而是在哪个户外的旮旯里。

 

 

让我生气的是，肥明明知道可以回家，它为什么不回家？！它为什么要在户外的旮旯里过夜？

 

我骂了肥肥。把肥肥抱到卫生间它睡觉的地方，给它擦干身体，喂它吃东西喝水。然后让它睡觉。肥肥知道我生气了，它不停地叽叽咕咕地说什么，喉咙里还咕噜咕噜的。后来它睡了，一睡就是大半天！

 

直到下午，它才醒来。我放肥出去，之前跟它说，肥，你可以出去，但要记得回家，这里是你的家了，不要忘记！

 

 

 

肥肥果真没有走远，下午一直在我看得到的地方躺着，然后跟小当在一起躺，好像为了补偿小当一样。

 

后来我发现我的生气是没有道理的，肥肥实在没有错。相反它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猫猫。虽然它的主人放弃了它，它却没有怨恨过他们。它一直流连在它的旧家，对每一个新房客都细细探访，就是为了重新找回过去的记忆呢。而新来的这个女房客，又是一个爱猫的人，给肥肥吃喝，肥肥马上就联想到它往日的一切。这是一种割舍不断的感情吧。

 

肥的心事，谁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