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一家第四季

88、聪明当

在我们家，小当平时是最沉默的，我们很少听到它的叫声。它总是睁着黄眼珠子，面无表情地挑衅这个挑衅那个，哪怕听到它最爱听的开罐头声音和拉开冰箱抽屉的声音，它也只是沉默地面无表情地迅速出现。这跟肥肥很不一样。现在小当跟肥肥是最要好的了，每次肥肥吃饭总是小当打前站，抢在肥肥前面向饭盆冲锋，所以我得把它和肥肥做一个对比。肥肥只要看见它喜欢吃的罐头来了，那声音叫得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咔咔咔咔的，一点都不像猫叫的声音。

小当面无表情并不等于它木讷，其实它比谁都聪明，那是暗藏的聪明，大智若愚这个成语就是照着小当量身定做的。小当虽然平时不吭声，那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们家出现什么新东西总是它第一个发现然后第一个占领，然后面无表情地对待后来者，一百年不动摇地守在它的战利品旁边。

在楼梯上放篮子之前，我还在一张长条茶几的下面做过一个猫窝，因为朵朵喜欢躲在里面睡觉，我想铺个毯子窝成猫窝的形状朵朵一定喜欢。结果，这个猫窝朵朵很少待过，都是小当住在里面，并且坚决不肯相让。朵朵要是知道小当长大以后会这样对待它，它一定会在小当小的时候欺负它一下，预先报仇雪恨。可是朵朵不是那样的猫，它是以对待当当的态度来对待小当的，所以都是让着它。

后来小当对朵朵的猫窝没有兴趣了，朵朵才有机会进去住一下。后来朵朵转移到了楼上去睡觉，于是就出现了篮子，于是就出现了朵朵和小当之间的篮子战争。

小当从没有认为它所做的一切有什么不对，包括它抓烂我的窗帘，砸坏我的钢琴，打翻我的花瓶，追逐喜儿、跟踪肥肥、骚扰朵朵——咦，它唯三没有得罪的只有拐拐黄黄和小小。我觉得它不得罪它们的原因是：拐拐很凶，黄黄很蛮，小小太小。而它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面无表情的前提下，这就好像它是无辜的，对无辜的孩子只好放任它。

每天晚上，小当都在等朵朵回家，这是它们俩之间最默契的时候。小当知道朵朵在哪里，因为朵朵总是会在回家之前潜伏在前花园里，躲在它自己的世界里。前花园虽然不大，但可以潜伏的地方很多，我总是能看见树枝摇动，却看不到朵朵的身影。当我等不到朵朵回来的时候，我会去叫小当：赶紧去把朵朵找回家！小当就一溜烟跑出去，然后我就听到树丛中花枝乱颤的声音。朵朵总是要跟小当上蹿下跳一会儿才肯回来。这是在正常情况下。有时候朵朵也很晚才回家，那么小当就不会出去找，因为它知道，这时候朵朵根本不在前花园。

小当什么都知道，我觉得它能知道我的内心。那天我去当当的小墓地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看到小当在哪里。可是当我刚在当当的小墓地前蹲下来，我就听到身后一连串细细的铃铛声。小当来了。它一直在陪我，直到我离开。尽管此时的它依然面无表情，但我知道它面无表情的下面是怎样的一颗心。

小当每天都很忙。我觉得它是我们家最忙的，它总是忙着在草丛里扑腾，在树上和房顶上瞭望，然后嘴巴里叼着什么回家送给我。它已经送了无数只小蜥蜴给我了。小当不上树上房顶的时候，就忙着进进出出，噼里啪啦地敲猫门。它从来不是好好进猫门的，即使猫门都是开着的，它也要敲，好像就要听猫门这个响似的。有时候我都烦它了，干脆就把猫门两边都关上，免得小当再进来。

猫门没动静了，我也可以安静下来在黄老爸的房间写点东西。可是，这样的安静没有持续多久。过一会儿我就听到我旁边的窗户上有人敲窗户的声音！笃笃笃，很从容很镇定的声音，听得叫人毛骨悚然加胆战心惊。转头一看，就见一张面无表情的黄脸出现在窗户底下，一只毛爪子还从窗户缝隙里伸进来，那意思就是：你怎么把门关上了？！我要进来！！

我真是哭笑不得啊，只好对小当指指猫门的方向，然后我出去开猫门。不要以为小当不能理会我的示意，它早就一路小跑到猫门那里等了！

我一把猫门的扣子推开，小当面无表情地进来，进来什么也不干，转一圈就出去了。它就是要进出的自由。我只要一关猫门，限制它的自由，它就要来敲我的窗户！而且它还知道我在哪里！有时候我不在黄老爸的房间，在书房的客厅里，它竟然也能找过去，在书房的落地窗那里敲！

所以，我们的小当是聪明当，一个面无表情大智若愚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