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一家第三季

146、当当永远响当当

 

当当在一个多月前开始胃口不好，最早发现当当变化的是黄老爸。以往，只要早上黄老爸捧着面包到阳台上去吃，当当肯定会一路喵喵地跟过来，要求分享。但那天，当当没有追着黄老爸要饭了，黄老爸感到很奇怪。

 

黄老爸跟我说了以后，我也注意到当当对厨房的兴趣已经消失了，往常我只要一拉放猫食品的柜门，无论当当在多远的地方，它都能在第一时间里赶到。但现在它不出现了。即使出现，也只是在猫盆那里闻一下，然后走开。

 

更多的时间，当当是卧在沙发上不爱动弹。我想当当肯定是因为没有吐毛，所以胃口才不好，等它吐了毛，自然胃口会好起来。可是，两天过去了，当当还是如此。摸摸它的背，发现它瘦了很多。

 

当当来我们家之后，身体一直很好，能吃会睡，性格温和，所以我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它会有什么严重的病。那天看当当卧在沙发上一直不动，我摸摸它的身体，感觉它在发烧，就跟黄老爸说，当当可能感冒了，我们送它去诊所看看。

 

 

那天是8月8日，星期六。

 

到了诊所，医生量了一下当当的体温，说当当发烧了。然后他检查了一下当当的嘴唇和耳朵，摸了摸当当的肚子，没说什么，就给当当打了一针，开了几片药，我们就回来了。

 

当当的烧很快就退下去了。可是，它依然没精打采。那天早上，它起来尿尿，我突然发现当当尿呈深红色。我吓了一跳，心里顿时有不详的感觉：当当肯定不是感冒！

 

我把当当抱过来，检查它的嘴唇和耳朵，发现都非常黄。用我有限的医学知识来判断，我觉得当当肯定得了跟肝有关系的毛病了。我马上上网去查，搜查的结果跟我的判断一样。

 

黄老爸不在家，所以我在等待黄老爸，想等他回来以后，我们换一家医院给当当检查一下。

 

中午，黄老爸回来之后，我们马上就把当当送到了当初给花花动手术的那个宠物医院。接待的那个女医生要我们把当当留下了做检查，下午给我们打电话，告诉我们检查的结果。

 

下午，电话来了。我正在睡午觉，是黄老爸接的电话。这个电话打了很久。

 

我迷迷糊糊地醒来，走下楼问黄老爸：是医院打来的吗？当当怎么样了？

 

黄老爸脸色苍白，嘴唇都在发抖，这种情形跟当初接到花花得皮肤癌的消息是一样的。我着急地追问：到底怎么啦？黄老爸手足无措地拿起摄像机和照相机，然后把照相机往我包包里塞。他不说话，我更急了：当当出事了吗？

 

黄老爸丢下摄像机说：当当得了淋巴癌，已经晚期，只能活两周了！

 

晴天霹雳，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怎么会？它难道不是黄疸肝炎吗？

 

黄老爸说，我们赶紧去医院，把当当接回来。

 

我们赶到医院，当当正在笼子里，一看到我们，它马上叫了起来，声音特别凄惨。我把当当抱了出来，当当马上安静下来，把脑袋伏在我的肩膀上，安静了。

 

负责检查当当病情的女医生说，我给当当检查了血液，血液里表明肝有点问题，但在深度触摸当当的肚子的时候，发现它的肝区附近有淋巴肿块，还有，当当的鼻子前端有溃疡，说明免疫系统有问题，这就是淋巴癌晚期的症状。我们说，当当身体一直很好，只是最近几天才不想吃东西。女医生说，猫猫狗狗都是这样，平时根本看不出来，能吃能喝，等发现了，已经是晚期。她举例说，前些日子，一只猫猫也是在打防疫针的时候偶然发现它有淋巴肿块的，可它的主人一点都不相信，因为那猫特别健康，平时什么病都没有。但两周以后，那只猫就死了。

 

听得我毛骨悚然。

 

没有什么疗法了吗？比如说开刀把肿块去掉？女医生说，目前没有好的办法，开刀只是检查一下淋巴癌对肝的损害程度，更多的时候，直接就在手术台上安乐了。那么放射疗法呢？那只对狗狗有一定的疗效，但对猫基本上没有效果，反而会让它更痛苦。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呢？不好说，也许跟先天体质有关，也许还有其他原因。

 

那时候我的脑袋已经发蒙，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唯有怀里的当当给我一点温暖。

 

女医生说，为了保险起见，明天再把当当带来，让另外一个医生也来检查一下。

 

我们木然地抱着当当回家了。那天晚上，我把当当抱到我的床上，跟我睡在一起。心里还存一点幻想，也许明天另外一个医生检查出不一样的结果来呢？

 

那天是8月10日，星期一。

 

第二天一早，我把当当抱到猫箱子里，但当当却执意不肯进去，四脚扒地，屁股朝天，就是不进猫箱半步。我只好把猫箱子竖起来，把当当塞了进去。一进去，当当就叫。

 

到了医院，女医生跟另外一个上次给花花动手术的那个老医生一起给当当检查。他们两个使劲地在当当的肚子底下捏，捏完了，那个老医生说，是有一个肿块，但不大。那个女医生强调说，昨天更大，今天还是存在着。这就是淋巴癌。

 

那个老医生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是不治之症，我们只能想到接下来我们应该为当当做些什么，我们不想让当当受苦。女医生说，当当最多只能活两周，等它不吃不喝，感觉很疲劳的时候，那就可以送来做安乐了，因为那时候是它疼痛的开始。

我们含着泪离开了宠物医院。

 

那天是8月11日。星期二。

 

当当得了不治之症，这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当当在最后的日子里能好好地享受它在大头家的快乐和温馨。我买了各种品种的猫罐头来，一个一个试着给当当吃，只要当当肯吃，我的希望就多一分。

 

那几天，黄老爸一直在网络上查询猫猫淋巴癌的症状和治疗方法，以往对英语医学名词最头痛的黄老爸，变得一下子勤奋起来，竟然查出了各种淋巴癌的症状和治疗方案。然后对照当当，觉得好像当当的病情并不完全像那女医生说得那样，而且，似乎那老医生的观点跟女医生有点不一样。也许我们该换一家医院再给当当做检查。

 

那天晚上，半夜里我突然醒来，抬头看到腿上的当当，夜光下，当当两眼幽幽地看着我，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我摸着当当的头说，当当，明天妈妈带你去另外一个医院检查，也许会有另外一个结果。当当，你是妈妈的心肝当，只要有一线希望，爸爸妈妈一定救你。

 

第二天，我们准备带当当去另外一家医院。我刚把猫箱子拿出来，当当就跑，死不肯进去。最后是黄老爸协助我才把当当送到猫箱里去的。

 

到了第二家医院，我们把当当的病情跟医生说了，医生马上把当当在第一家医院做的检查报告调了过来，把他们的检查结果念给我们听，果真，那个老医生跟女医生的诊断真的有点不同，但都确认，跟淋巴有关系。

 

这个医生给当当检查了尿样，的确黄疸严重。摸了当当的腹部，说，淋巴肿块非常小，几乎摸不出来。然后抽了血，说，等下午五点报告出来，就给我们打电话，

 

在检查的过程中，当当非常配合，一点都不闹。但很显然，它并不喜欢这里，所以我的猫箱子一拿出来，它马上钻了进去，跟在家里死活不肯进猫箱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们忐忑不安地回了家。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下午五点的电话上了。

 

那时候，我出去办事情，只有黄老爸在家等电话。回来的时候，已经五点过后。进家的时候，我又急又怕，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结果黄老爸说，好消息，不是淋巴癌，而是淋巴型胆管肝炎！我一听说是肝炎，前面关键的两个字就马上省略掉了，抱着黄老爸喜极而泣。

 

然后我们赶到医院，去给当当拿药，并听听医生是怎么说的。

 

医生说了很多，幸好黄老爸最近突击掌握了许多医学名词，否则肯定听得云里雾里的。最后，医生拿出了一份报告，重点的地方划了线，而划线的地方，正是关于淋巴型胆管肝炎问题：很难治好的肝炎，如果治得好的话，多则两年，少则能活几个月。

 

而我们觉得只要不是癌症，什么病都可以治好的，至于淋巴这两个关键的字，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最后医生强调说，要多照顾当当，多陪陪它，让它知道你们有多关心它，这对它来说是最重要的。

 

给当当开的药非常贵，但我们毫不犹豫地买下了。

 

那天是8月14日。

 

捧了一堆药回来，对当当说，当当，我们有希望了，你能陪我们一起到老了！

 

当当似乎也非常配合我们，黄老爸每次喂它吃药都非常顺利。

 

药效似乎很好，第二天，当当的尿色就减轻了很多。我捧着当当的厕所跟黄老爸报喜；

 

当当的胃口也好起来，听到我开猫罐头，一路喵喵地追着我来。似乎，那个活泼的贪吃的当当又回来了。我心里真是高兴极了。

 

第一次，当当生病后的第一次，我睡了一个好觉。

 

可是，过了几天，当当的精神和胃口都不好了，尿的颜色又开始变深。跟医生联系，医生叫我们星期五带当当去复查。

 

到了星期五，当当似乎知道又要去医院了，它不肯去，坚决不肯进猫箱。我好说歹说，才把当当押送进猫箱。

 

到了医院，医生检查了当当的耳朵和嘴唇，说，颜色比上次来好多了，有了红色，我一看，似乎是这样的。

 

给当当称了体重，才三公斤，当当已经很瘦了。最后，又给当当抽了血，说，晚上告诉我们结果。

 

晚上，又是星期五晚上，提心吊胆的感觉跟上星期五没有两样。

 

晚上，电话来了，医生说，从血液报告来看，当当的肝脏恢复得很好。

 

虽然高兴，可是，我还是有点隐隐约约的担心：如果很好，为什么当当还是没有精神，还是没有胃口，还是尿尿发黄呢？

 

也许是药效还是不够好？我们上网查了美国最新的治疗宠物肝炎的药“Denosyl”，然后跟医生说，我们能否用这种药？医生说，可以。但目前他们医院没有进这种药。

 

于是，就有了我们到处打电话，甚至到澳洲去订购Denosyl，60公里飞车到奥克兰一所乡村宠物医院去取Denosyl的故事。

 

那时候，当当吃得已经非常少了。

 

我每天都陪着当当，当当非常听话，除非它实在吃不下了，它才肯把嘴巴挪开。那时候，我已经把当当单独放在书房里了，那里阳光充足，晚上也很暖和，更重要的是，那里是它刚来我们家待的地方，它和朵朵在那里住了几个月。

 

我们以为吃了美国的特效药，当当一定会好起来。可是，几天过去，当当依然没有好转。当当鼻子上溃疡越来越严重。那天晚上，我心里突然一阵发紧，手脚都冰冷起来：也许，那个女医生没有误诊！想到这里，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我把我感觉跟黄老爸说了，黄老爸不肯相信，说，后面的那个医生做了那么仔细的检查和化验，怎么会错？肝病就是需要慢慢的养，我没有听说肝炎会死人的，所以当当也不会死，你不要胡思乱想。

 

当当很坚强，也特别依恋我，我走到哪里，只要它有力气它都跟着。那天我去后花园，它跟在我后面，我当时还很高兴，说当当好了，能跟我到到花园去了。黄老爸也很高兴，说，美国的药还真是有用。我们哪里知道，那是当当最后一次跟我到花园去，也是它跟它热爱的花园做最后的告别。

 

继续给当当吃药，继续给当当喂食品，那是些各种口味的猫软食和包括A/D处方粮的糊状食品。那时候，只要当当喜欢吃什么，我们马上就开车出去买。后来听说要补充葡萄糖水，我们连夜就出去买。总之，只要有网友有什么建议，我们都赶紧去尝试。

 

可是，有一天晚上，当当突然走不动了，连它最爱的那张躺椅都爬不上去了。我知道，当当不会好了。它吃了那么多的药，都没有好转的迹象，而且越发消瘦，估计，它连两公斤都不到了。那天晚上，我怎么摸当当，当当都不咕噜了，我想，当当肯定不行了。我把脸放在当当瘦弱的小脸上，眼泪流了它一脸，它抬起头，用亮亮的眼睛望着我，然后轻轻的咕噜起来，好像说：妈妈，别哭，我很好。

 

我走到后花园，一个人蹲在大头的小墓前痛哭起来。大头，你跟天主最近了，请你跟天主说说，不要这样早就把当当带走，我们舍不得它走……。

 

半夜里，黄老爸起来去看当当，我一下子跳起来，静听黄老爸的动静。黄老爸很长时间都没有从书房走出来，我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当当走了当当走了！我抱着枕头无声地哭了起来。黄老爸终于上来，我马上问：当当走了吗？黄老爸说，你说什么呢，当当好好的，我摸它的时候还咕噜呢。

 

我一头躺了下来，可是心里还是在狂跳，这是很不好的预感。

 

真的，当当越来越不好了，开始的时候还能自己去上厕所，后来，连上厕所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它也没有把尿尿和便便拉在窝里。它在等我每天早上抱它去厕所。

 

当当不再主动进食，我只好用小调羹喂它，每天喂好几次，还要喂葡萄糖水和蜂蜜水。那些日子，我白天都在陪它，哪里也不去。

 

当当似乎知道我们很在意它，它也主动地尽力地表现出它好转的一面。尤其是在我们看它很虚弱，商量着想送它再次进医院的时候，它都好像听懂了一样，马上站起来，走几步给我们看，好像在说：你们别送我去医院，我好着呢。

 

就这样，我们希望着，希望也在破灭着。我们知道，这时候送当当去医院，医生肯定建议把当当安乐了。可是，我们看到网络上有那么多猫猫狗狗已经被医生宣布安乐了可是又被不屈不饶的主人救活的案例，这些案例给我们信心，也许，我们的当当也会活下去呢？如果我们把当当安乐了，那么我们的内心会一辈子不得安宁的。

 

黄老爸每天夜里都要起来好几次去看看当当，当当一看到黄老爸来，就很快乐地咕噜起来。

 

当当时好时坏，我知道它在坚持着。

 

我们真的感谢当当，它知道如果这时候离开，一定会让我们痛苦而心神不安，所以，它坚持着，坚持着让拐哥哥参加完了准备了将近半年的英国三一学院的8级钢琴考试；坚持着过完我生日，然后是黄老爸的生日。

 

最后，它坚持不下去了。才在黄老爸生日之后的第四天晚上离开。我知道，当当都已经准备好了。

 

9月2日。当当的溃疡多日的鼻子出乎意料地好转了，精神似乎也不错，能出来走两步了。这里我得补充说明一下，几天前我的朋友，也是Razo的妈妈特地来看过当当，看到当当的鼻子溃疡，马上就送来了一支红霉素软膏。当当涂了软膏，鼻子好了许多。我想，当当的鼻子好了，那么，说明当当的免疫系统也有好转的意思了吧。黄老爸也这样认为。

 

我们都有一线希望，认为当当只要继续吃那美国的Denosyl，一个疗程过去，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是，已经吃了7天了，一般来说，5天就会有明显的疗效，可是当当没有。

 

9月3日。当当起不来了。黄老爸已经把铺盖卷搬到了书房，晚上由他负责照料当当。那天晚上，当当特别高兴，在黄老爸的被子上爬来爬去，喉咙里发出快乐的咕噜声。

 

早上的时候，我跑到书房去看，当当正伏在黄老爸是身上睡觉。我一下放下了心。

 

早上，当当还起来走了两步，我把它抱到沙发上去。它看到黄黄在落地窗往里看，就慢慢从沙发上爬下来，晃晃悠悠地走到落地窗那里跟黄黄打招呼。我不知道，它其实是在跟黄黄告别。

 

我专门喂当当A/D罐头了，这是看一个网友写的经验。当当很尽力地吃，那天它吃得很多。晚上的时候，当当破天荒地给自己清理身体，把嘴巴和爪子都舔得干干净净。我非常高兴，当当能舔毛了，说明它的身体好转了。我们的希望又饱满起来。

 

可是，我们不知道，这其实是当当的回光返照。

 

9月4日。当当从早上起来就不太好了。可是，它还是坚持自己去了厕所，拉了便便。然后黄老爸喂它吃药，它吐了出来；我喂它吃饭，它也吐了出来。我说，当当，你得吃啊，吃了才会长肉肉，你现在太瘦了，瘦得皮包骨头了。当当看着我，眼泪从它的眼眶里流了出来，沿着鼻梁，一直滴到沙发上。我慌了，抱着当当的头说，当当，好当当，我们不吃了，我们的当当就是瘦也是最美丽的当当。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当当的眼泪。

 

记得去年我把当当送回SPCA的时候，它也眼泪汪汪，但那眼泪只是在眼眶里打转。而现在，它是真正的感到悲伤了。它知道，它要走了。它不想再吃药，也不想再吃饭了。它觉得自己该走了。

 

这一天，当当断断续续地在呻吟。但只要我摸它，它就努力地咕噜给我看，好让我放心。下午，黄老爸跟我说，当当凶多吉少，但也许它挺过这一关，还能好起来呢？我说，是啊，那药一个疗程还没有过呢。

 

那天，它一天都没有尿尿，我抱它去厕所，它已经站不住了，躺在猫沙盆里，它已经没有力气尿尿了。

 

晚上做饭的时候，我一边切菜一边流泪。拐哥哥跑过来问，我说，当当不好了，当当要走了。拐哥哥抱着我的肩膀说：老妈，你不要难过，当当是到天堂里去的，它在那里会非常快乐，不会有病痛的折磨了。我们以后都要去天堂，跟当当和大头见面的，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我没有吃晚饭，回到书房抱着当当，流着泪对当当说：当当，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救不了你了。如果你太痛苦了，就告诉妈妈，妈妈和爸爸就带你去医院安乐了吧。我把脸伏在当当的肚子上，感觉到它艰难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

 

晚上，黄老爸还是陪当当，我说还是我来陪吧，黄老爸说，那么我们一起陪它吧。

 

这天晚上，我们围绕在当当的身边，一边摸着当当一边讨论当当的病情：估计，最终还是那个女医生的诊断是对的，而当当的肝炎一直不好，很可能跟它的淋巴肿瘤有关系。如果真是这样，当当就没有希望了。可是黄老爸还是不肯放弃，说，也许当当会好起来呢？（事后想来，当当得的应该还是淋巴癌，而淋巴型胆管肝炎是由此引起的并发症）。

 

我们在讨论的时候，当当一直在看着我们，它知道我们在说什么。我们也知道它想说什么。可是，它说不出来。当我们提到医院，当当马上振作起来，忍着痛还要做出快乐的样子，咕噜给我们看。可是，它呻吟的声音越来越大和频繁了，并不断地在我们的身上爬来爬去，我们怎么摸它都没有用。

 

黄老爸说，当当太痛苦了，我们明天一早就送它去医院安乐吧。当当一听到医院两个字，马上停止了呻吟，安静地躺了下来。我知道它不愿意去医院，它不愿意离开我们。

 

11点左右，当当再次呻吟起来，黄老爸说，等不到明天了，赶紧送医院吧，快去。我跳起来，就跑到楼上去穿衣服，刚穿好衣服冲下楼来，黄老爸慌慌张张地迎上来大叫，不用送了，当当不行了……。

 

我赶紧冲到书房里，看到当当已经拉长了身体，趴在黄老爸的被子上，浑身抽搐。嘴巴微张。我抱着当当的头失声痛哭：当当，当当！你别走……。拐哥哥也跑了下来。就这样我摸着当当的身体，黄老爸摸着当当的头，拐哥哥握着当当的手，看着当当吐出了最后一口气。黄老爸不断地摸着当当的头说：当当，好儿子，当当，好儿子……。他一直是把当当当儿子看的。

 

黄老爸说，你刚刚一走，当当忽然叫着扑到我身上，向我伸出一只手，我赶紧握住它的手，心里一阵慌乱：当当不行了，于是我赶紧跑去叫你。

 

当当舍不得离开我们啊。

 

当当走了。当当替我们做了决定，它愿意在自己的家里，在自己的亲人面前离开。它不愿意让我们有一点遗憾。

 

那时候，是2009年9月4日晚上11点15分。星期五。大头也是在4日，星期五走的。

 

我们围着当当，为它做了一个祈祷：仁慈的天父，感谢你把当当送到我们身边，做了我们一年半的女儿；现在当当听从你的招唤走了，请接受当当美丽的灵魂，让它在天堂快乐永远……。

 

当当走了。我推开黄老爸房间的门，看到朵朵默默地蹲在黄老爸的床上，以为这个时候，它早就睡觉了，但它没有睡。它什么都知道了。就好像它知道今天晚上它最好的姐妹就要离开而早早地回家了一样。跟往常很不一样，下午，我们没有去找朵朵，朵朵自己就早早回来了。

 

我对朵朵说：朵朵，当当走了。

 

等我再次看到朵朵的时候，朵朵独自蹲在窗台上，望着遥远的夜空。

 

黄老爸说，当当跟我们家有缘，当初来我们家，就是要我们替它送终的。因为它知道我们会给它真正的爱，会好好陪它走完短促的一生。

 

当当走了，它是眼睛闭着走的，面部很安详。它的鼻子很光滑；它的毛也很光滑，因为我们总是在抚摸它。除了瘦，当当跟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当当依然是一个美丽的狐狸当。

 

黄老爸亲自为当当做了一个小棺木。然后跟拐哥哥在后花园那个小树林里给当当选了一个最美丽地方。因为当当平时最喜欢小树林了，总喜欢带些树叶树枝和小蜥蜴回来送给我们。把当当埋在这里，相信它一定喜欢。而且这里跟大头很近。

 

我把平时用的一串玫瑰念珠挂在当当的脖子上，拐哥哥也把他平时戴的十字架放在当当的身上。

 

我给当当写了一封信，感谢当当来我们家，做了我们一年半的女儿；希望当当能有一天回来，再次来我们家，跟我们在一起。

 

朵朵一直陪同在我们身边。它也在为当当送行。

 

那天，阳光真的很好，出奇的好。我知道，这是当当喜欢的日子。

 

春天来了，花会盛开，就像当当美丽的生命一样。

 

当当虽然只活了一年半，但它真的活得很精彩，它给了我们那么多的快乐，让你想忽略它都不行；它总是替我们着想，即使在病最重的时候，它也挣扎着给我们安慰的咕噜声，好让我不要为它哭泣；它没有麻烦过我们，只有在走不动的时候，才肯让我抱它去厕所。即使到最后，它都站不起来了，它也没有把尿拉在床上。

 

当当是个好孩子。即使它活得这样短暂，它也比许多活得长久的人有意义得多。西方国家，只要一个人活得精彩，那么他走的时候，大家一定会鼓掌欢送的。

 

那么，也请大家为当当鼓掌欢送吧，欢送我们最爱的当当上路。

 

当当永远响当当！

 

 

永远快乐的狐狸当

 

当当走的时候也是美丽的。上面的数码标志是当当在SPCA的编号，也是它芯片的号码。

 

给当当的信

 

当当，到了天堂再打开来看吧

 

当当，我们永远爱你

 

阳光撒满当当最爱的小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