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妈的心情

我知道，风从哪个方向吹

现在是奥克兰的冬天。也是雨季。

往往刚刚还阳光灿烂，一会儿，就大雨小雨淅沥沥。后花园的草坪浸透了雨水，我在大头的小墓前插的花，也在雨水中凋零。站在书房的窗口，望着大头的方向，我会很心痛地想：大头，你冷不冷啊，雨水有没有淋到你？虽然我知道大头的灵魂早就在天堂了，但潜意识里，我还会觉得大头在地下的肉躯还会知冷知热。想念一只猫，总会在这样不经意的时候。 

跟我一起望大头的，还有朵朵。它的确和其他的猫猫不一样。它似乎知道，正因为大头走了，它才能有幸来我家，所以它才格外地感谢它那从未谋面的大头吧。很多时候，我总是看到朵朵独自蹲在后院的窗口，往大头的方向望，似乎略有所思。而那时候，当当正在跟乖妞和傻妞滚成一团。

我一直相信，朵朵就是大头派来的，大头是希望朵朵能代替她，让我们慢慢习惯没有她的日子。现在，我们可以说：大头，你放心吧，朵朵真的替代了你，看到它，我们就知道，你一直在我们身边。

窗外风声雨声，雨打枝头，那满树的茶花，在风雨下相继无声地跌落。满地的茶花，血一样的红。茶花落地，并不是凋零，它完全没有凋零的惨样，它依然是完整的一朵，这样完整的一朵，会保持很长时间。一直到我把它们拣到茶花树根下，然后才慢慢枯萎。这是最灿烂的生命，结束在最灿烂的时刻。大头就是这样的。

乖妞和傻妞在朵朵和当当的友爱下，慢慢活跃起来。我们对猫猫的世界了解得还不够，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们对俩妞好，它们就一定会很快恢复过来。其实，真正让它们转变的，并不是我们，而是朵朵和当当。它们俩真的是很会带孩子呢，它们好像知道俩妞是问题儿童，所以格外照顾它们，吃都让它们先吃，玩也尽它们玩。尤其是朵朵，即使再饿，也会让着俩妞包括当当，只有等它们都有的吃了，它才会开始吃。睡觉的时候，它们俩一个带一个睡，把它们搂在怀里，再怎么有问题的儿童，在它们俩的照料下，也会健康起来的。

很多时候，我们从猫猫身上学到了友爱和关怀。

上个周日，我去买东西，在一家大超市门口，看到一位老人带着一只金毛犬坐在长椅上，有几个人正围着他看。我历来对遇到的狗狗都很有兴趣，所以也凑上前去看，一看才发现，那狗狗的脚下还躺着一只猫猫呢。因为主人怕猫猫冷，所以就把狗狗的爪子搭在猫猫身上。那猫猫老实得很，就那样跟狗狗一起趴着，一点都不怕人们的围观。我想起来了，它和它就是每年都在动物大游行上亮相的著名的狗狗和猫猫呢。这狗最有名的就是它能像妈妈一样带小猫；而这小猫还就认狗妈妈，平时出门，狗狗都是背着猫猫走的，实在可爱得很。

很多路过的人包括孩子都围上来摸摸狗，摸摸猫，老人说，他把狗狗和猫猫带出来的原因就是希望更多的人尤其是孩子能通过触摸猫狗，感觉到动物的友爱，长大以后也会喜爱动物。多么善良的老人，他就在严寒中坐着，让来来往往的人们来关注他的猫猫和狗狗。很多孩子看到这样可爱的猫猫狗狗都欢呼雀跃，摸着摸着，依依不舍。于是老人跟大人说话，孩子跟猫狗说话，多么和谐的一幕啊。

大肥黄的父母已经搬走了，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大肥黄，我以为大肥黄也走了。没有想到，有一天早上，我竟然又看到了蹲在我家后门等开饭的大肥黄！也许大肥黄舍不得我们？还是大肥黄的父母觉得还是把大肥黄留给他们的孩子好？（因为他们的孩子还住在这里）总之，大肥黄又天天来要饭了。大肥黄是我们养得最亲近的猫猫了，它简直就把我们家当成了它的家。我相信，如果有一天它的家人都找不着了——这是不可能的——它一定会跑到我们家要求加入大头一家的。

感情就是这样慢慢日积月累地深厚起来，让我们感到，分别会是那么的心痛。

乖妞和傻妞的情况虽然越来越好，但它们还是不太能适应新环境。我担心如果收养它们的人没有耐心的话，我们的努力就会功亏一篑，朵朵和当当的心血也白费了。我们猜想，乖妞和傻妞可能是别人已经领养走但又退回到SPCA的。

我们还留着乖妞和傻妞，这是我们第一次没有主动给SPCA打电话要求送回寄养猫猫的。我们希望它们在我们家的时间长一点，意志更坚强一些再送回去。

黄黄的脑袋好多了，那块秃头的地方，已经长出了旺盛的细毛毛，不注意看，还看不出那里曾经一毛不拔呢。

拐拐又变回乖拐拐了，整天都待在家里，安静得好像一座雕像，睡着的雕像。每天晚上跟拐拐一起睡觉，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拐拐已经有很长很长时间没有主动跟黄黄一起睡觉了，现在它们竟然会团在一起睡觉，好像大头在的时候一样。姐弟情深，就是这样体现了出来。

花花一如既往地聪明和捣蛋，一看到我出门，如果是穿球鞋，它马上奔到牵狗绳那里；如果是穿拖鞋，它马上就叼一个破球来。它的心思，鬼得很呢。

雨季不会很快过去，这时候，最向往的就是阳光漫天。到那时候大头的小墓上会撒发出芳草的气息，而那株合欢树也会落英缤纷了。

那时候，我会对大头说：大头，你喜欢这样的季节吗？花漫天，风临大地。而我知道，这风是从哪个方向吹。

是从你去的方向吹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