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妈的心情

天使不曾离开

大头离开我们已经快要三个星期了。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无法相信大头的确是走了。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会不禁地往沙发上看，似乎大头还和拐拐在一起睡觉；每天早上做早点的时候，我还会下意识地切块火腿肉来给大头吃；而每次我烧菜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望冰箱上面看，似乎大头还在上面看着我……。

我现在才知道，想念一个生命是如此的缠绵和悱恻，她就像一条细细的丝线，绕着我们的心，每绕一圈，心里就会痛一下。大头和我们生活了6年，6年长的丝线啊，就这样绕啊绕啊，把我们的心都绕碎了。

我知道大头是回到天上去做天使了，她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来只是为了告诉我们，什么是爱什么是怜悯和同情。当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爱、怜悯和同情之后，她就走了。只是，我不忍心这样想：大头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们。

昨天，那个肇事的驾车人在报纸上看到《Family loses loved pet to a speeding car》的消息后，打电话给那个来采访我们的记者，说是她撞死了我们的大头。她留下电话号码，想让我们跟她联系——因为报社没有经过我们同意是不会把我们的电话告诉她的。拿着那个电话号码，我们的心情非常复杂：她能跟报社联系，说明她感觉到了内疚，她想对我们说对不起，想请我们原谅，但，她毕竟把我们大头的生命给夺走了，我们该对她说什么呢？或听她说些什么呢？我们真的不想再碰这块最疼的伤疤了，心的伤疤。只要她能以后开车时候，能注意到车轮下的小生命，也就够了。

我们没有跟她联络。

大头如今已经安静地留在我们家的后花园里，每天我都会到那里陪大头说说话。那时候，我往往都会遇见黄黄，它总是喜欢陪我在大头的小墓地旁边坐一会儿，就好像大头活着的时候，喜欢陪我在后花园里拔草一样。我们两个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我说我的话，黄黄呢，咕噜黄黄自己的话。那时候，四周都是静悄悄的，连小鸟的叫声仿佛都听不到，只有阳光或细雨，慢慢地撒下来，像温柔的抚摸或微声细语，那是在外面的我和里面的大头都能感觉到的。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把大头当成一只猫，她的眼神她的举止，都让我感觉到她是一个我最亲爱的小朋友。当她用一只眼睛，在墙角的一头审视着我的时候，好像她能洞察我的内心，那时候，心里就是想有一点不纯的念头，都会赶紧消失。做个好人，做个简单的好人，这样在大头面前才不会显得那么自惭形秽。因为大头的单纯，让我看到了复杂的龌龊；因为大头的友爱，让我看到了冷漠的可怕。因为大头，我才会静下心来想一想，我这辈子到底需要什么，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

到了晚上，拐拐依然会依偎在我的身边，轻轻抚摸着拐拐，感觉到她传递到我手里的温暖。这么多年来，在拐拐心里，我一直是她的第二个妈妈吧。当她用和她母亲同样灵慧的大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恍然觉得，大头并没有离开。现在，黄黄也喜欢跟拐拐在一起睡觉了，也许它是想从拐拐身上感觉到更多的大头的信息或气味吧。当月光透过天窗，照射到我的床前，我知道，这样的月光也会同样照射到大头的身上，很多时候，美丽的灵魂会跟爱她的人们共享一份快乐或忧伤的。这样的时候，也是我们联系最紧密的时候了。

新西兰已经进入了深秋了。树叶开始凋零，成为一地红黄，紫藤的叶子也一片一片顺着风飞到大头的墓前，它们是想把秋天的讯息告诉给大头吧。后花园里的美人蕉只剩下枯萎的残叶，但美人蕉的枯萎中，银白色的小花已经此起彼伏。还有一朵一朵的粉红色小花，我都叫不出名字来的小花，亭亭玉立，迎着秋风，看似弱不禁风却依然不倒。生命依然以自己的方式延续下去。

大头成为了天使，但天使不曾离开，尤其是在我想念她的时候，她就会回来，在我的身边平静地说：妈妈，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