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妈妈不在的日子里

长期以来，我一直认为黄黄是个大大咧咧感情粗糙的猫猫，它很少跟大头亲昵，总是低着个脑袋独来独往。虽然在外面打架很勇猛，但回到家里立马变得很木讷，即使大头从身边走过，它也无动于衷，很少像拐拐那样显得那么温情，会走过去蹭蹭妈妈。也许是它独立惯了，男生嘛，似乎就应该是这样的。但黄黄虽然木讷，但有时候也会突然发发猪头疯，跟大头挑战，当然都是以失败而告终。大头呢，似乎也不太跟黄黄亲近——黄黄生病时候除外——所以我们看到最多就是大头跟拐拐在一起的镜头。

 拐拐总是这么沉默着

大头突然离世的那天早上，拐拐首先发现了异常，它守在大头的旁边，表情非常悲伤。过了不久，黄黄突然跑回来——本来这个时候正是黄黄在外面战天斗地的时候——它回来一会，马上直奔楼上——从前它是很少去楼上的——黄老爸把它抱到床上去之后，它待了一待，然后就不见了。等我们把大头埋葬了之后，回到客厅，才听到楼上“嘭”的一声——我知道那是从大衣柜上跳到床上的声音——然后就见到黄黄匆匆忙忙从楼上跑下来，直接跑到后花园去了。黄老爸说，我还以为黄黄没心没肺的，连妈妈去世了也不管，谁知道它竟然一直待在楼上！

那一天整个白天，我们都没有再见到黄黄。拐拐也躲在那张四周都蒙上布的椅子底下——那是5年前搬到这里的第一天大头带着拐拐和黄黄躲藏的地方——不肯出来。它们不吃也不喝，往常只要我一拉食品抽屉，就会听到一阵铃铛乱响，从三个方向跑来大头黄黄和拐拐，但现在我即使敲拐拐最喜欢吃的罐头、摇黄黄最喜欢吃的饼干盒子，既没有见黄黄顶开猫门跑进来，也听不见拐拐的铃铛响了。家里安静得可怕。

要不然就是这样望着茫然处

到了傍晚，黄黄还是没有回来，我们跑到后花园去找，找来找去叫来叫去，才在大头小墓附近的草丛里发现了黄黄。黄老爸想抱它回家，但出乎意料的是，黄黄根本不肯让黄老爸抱它——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黄黄就那样在草丛里待了很久。

一直到很晚了，黄黄才回来。我端出黄黄最喜欢吃的饼干，它只吃了几颗就不吃了，然后就到大头喜欢待的那张沙发上去，像一座雕像一样沉默着。

 黄黄每天都走向大头妈妈

拐拐仍然不出那张椅子，我去抱它，它就往后面躲。拐拐变得跟黄黄一样沉默，顽强的沉默，要不然就长久地望着茫然处。到了夜里，我起来看拐拐还在不在，发现那张椅子底下已经是空的了。我们赶紧出去找。在后花园里，见到了黄黄，但没有见到拐拐。半夜三更的，我们也不能大叫，心里真是又痛又难过。

很久以后拐拐才回来，也不知道它到底去了哪里。拐拐从前是极少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外出的。拐拐回来以后，跟黄黄一样继续沉默。我们把猫门关起来，不再让黄黄和拐拐出去了。

 守望着大头的小墓地

第二天一早，黄黄就在抓门，要求出去。我把门开了以后，黄黄一路小跑就往后花园去了。我赶紧跟在后面，就看它一路跑到大头的墓前，来来回回地转，然后蹭那个十字架，无限亲昵的样子。那时候阳光灿烂，后花园里充满生机，而黄黄却的神情黯淡。那一天白天，我们又没有见到黄黄回来，它又回到那个草丛里沉默去了。

黄黄不仅白天去大头的墓前守着，晚上也会到那里去看，只要我们发现它不在家，那一定就在大头的墓附近。为了守候大头，它连架都不打了。看到黄黄默默地走向大头墓地的小小背影，我才知道，黄黄心里的悲伤有多重。它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咪！它什么都知道，只是说不出来。

 黄黄是个有情有义的咪

大头走了，黄黄和拐拐好像突然长大了，也变了。黄黄不再跟黄老爸睡觉了，也不再到处尿尿了，也许大头在天上告诉黄黄：我走了以后，你就不要再到处尿尿了吧，要做个让妈妈省心的孩子；拐拐呢，以前从不让黄老爸抱，现在黄老爸亲它抱它它都会很愉快地打呼噜，也许是大头在天上告诉拐拐：我走了以后，你要更乖，让老爸多抱抱你，因为我从前让他抱得太少了。

 黄黄的心思，我们现在才知道

大头走了以后，我们才知道，大头完全是拐拐和黄黄的主心骨，有了大头在，拐拐可以跟大头打打闹闹；黄黄可以随便尿尿，大头不在了，它们两个的生活完全改变了。那天拐拐独自从楼上冲下来，要是大头在的话，肯定后面就是一场追逐，铃铛乱响，有滚成一团的，有在一边观战的，不亦乐乎。但这一回，拐拐冷冷清清地冲下来，再也没有大头的回应和黄黄的观战，拐拐冲了两个来回之后，无趣而沉默地回到楼上。它知道，从前那有点忙乱的，有点吵闹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看到这样的背影，谁不忧伤

现在我们一到晚上，就把猫门关起来，不再让黄黄出去了。虽然我住的这条街是静街，车很少经过，但我还是希望黄黄和拐拐都安全，尤其是晚上。我经常晚上开车回来的时候，看到许多猫猫过马路，如果大家都注意速度，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但就怕有人不守交通规则，那猫猫就危险了。虽然大头出事是在早上，但我们还是要警惕。

猫门关起来了，可黄黄还是想出去找大头，夜里就不停地抓门，门打不开，就来找我，我不理它；它就去找黄老爸；黄老爸也不理它，它只好回到沙发上睡觉，直到早上继续抓门、喊我们开门。一开门，它就一如既往地往大头的墓地跑。

黄黄原来是个心思缜密感情细腻执着的猫咪，可是我们从前都不知道。黄黄看似粗旷的外表下面的内里，还有多少是我们所不知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