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我生命的精灵（下）

三只鹌鹑两只小鸟

那是我快要移民新西兰的前半年。

我家附近的菜市场上。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人们流行起了吃鹌鹑，而且是活剥皮的那种，看了真叫人害怕。每次带着儿子经过，我都不让他看到这样血淋淋的场面。

有一次，我独自路过，看到一笼一笼的鹌鹑拥挤在窄小的铁笼子里，等待活剥皮。我想，我不能救全部，就救几只吧。于是掏钱买了三只。那贩子习惯性地就要开剥了，我连忙阻止：“别剥！我就是要活的。”他疑惑地看了我一样：“这东西是养不活的。”“没有关系，我就是要活的。”他一边摇头一边把三只鹌鹑装到塑料袋里。

回家之后，我就把鹌鹑养在阳台上的纸箱子里。儿子放学回来很高兴，看着鹌鹑在纸箱子里走来走去，很新鲜的样子。

过了不久，鹌鹑的翅膀长起来了，我后来才知道，那卖鹌鹑的是把鹌鹑翅膀上的毛剪掉了，所以才不会飞。现在鹌鹑养肥了，浑身的羽毛也上丰满了，经常在阳台上飞来跳去，拉的便便把衣服都弄脏了。

我对儿子说；该放它们走了，这下那些坏家伙不会再捉到它们了。

我把鹌鹑带到一个废弃的有很多树的工地，然后一一把它们放走了。那三只鹌鹑扑腾着翅膀飞到了树上，我说；你们下次可千万小心，别让人看到，飞得越远越高越好！

鹌鹑一只一只地飞走了，直到我看不见。

有一天下班的时候，看见地上有一只黄口小鸟，在地上胡乱扑腾，大概是从树上掉下来的。我小心地拣起来，小鸟在我手心里拼命挣扎，然后我听到另外一处小鸟惊叫的声音，回头望去，又有一只一模一样的黄口小鸟在地上扑腾。我拣起来抱在手心里，想；哇，多危险啊，车来人往的，还是跟我回家吧。

回到家里，我把它们放在阳台上，想喂它们喝点水，但它们不喝，只是一个劲地叫，很凄楚的样子。我想，肯定是想它们的妈妈了。可是你们还不会飞啊，如果会飞了，我就放你们走。刚这样想呢，就见两只小鸟在阳台上跌跌撞撞地飞起来了。好啊，多练习一下，等你们再熟练了，我就放你们走。

两只小鸟就这么在阳台上飞起来掉下来掉下来飞起来，把我的阳台当训练基地了。终于，它们不再掉下来了，我开了窗，它们一前一后地飞出了窗台，很快就不见了。

五年后，我父亲来信告诉我，我那房子的窗台上，来了一窝小鸟，鸟妈妈带着小鸟宝宝就住在我的花盆里，因为是6楼，所以非常安全。我对我父亲说：别打搅它们，别开窗，就让它们待着，这年头，能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对鸟儿来说太不容易了。

两只小乌龟

那还是儿子还在幼儿园的时候。

有一天，我先生带着儿子捧回了两只小巴西龟，放在一只小小的玻璃缸里。小乌龟真的好小，比五分钱币大不了多少。身子是绿色的，有一块一块小斑纹。

我用专门的食品喂它，就是那一小粒一小粒的咖啡色的东西，小乌龟并不是很喜欢吃。我先生说，要用肉屑来喂比较好。可是，要怎么样才能把肉屑加工成可以让它们入口的东西呢，要知道，它们的小嘴比针眼大不了多少。

我用刀把肉割下一点点，然后用手指搓成面粉样，再搓到玻璃缸里喂它们。不错，他们看着飘在水面上的肉屑屑，马上跟踪过去，一口一口地，吃得真欢啊。

从此，喂两只乌龟成了我的专职工作。每次喂乌龟的时候，我儿子都会跑过来看，看看乌龟有没有马上长大。

可是乌龟真的是长得最慢的动物了吧，养了一年也没有见它们长多少。倒是每天看它们在小玻璃缸里爬来爬去成了儿子每天必须的功课了。那时侯，我给儿子说的许多床头故事，都是以这两只小乌龟为主角的，一会是小乌龟大战小铃铛，一会是小乌龟跑过大百兔，儿子就是这样被小乌龟迷住了，看它们爬来爬去的时候自己也来构思下个故事情节了。

小乌龟在我家住了两年。冬天把它们带到我的卧室里，夏天，带到凉快的地方。第三年的夏天，特别的热，小乌龟没有食欲了。我怕乌龟是因为太热的缘故，就把玻璃缸端到了有空调的房间里，但小乌龟还是不肯吃东西。

终于有一天，一只小乌龟不动了。我把它捞出来。另外一只乌龟还活着，我怎么也不能让它死了。我喂肉屑，最新鲜的。它不吃。好象在悼念它的伙伴一样，一动不动。两只小眼睛一眨一眨的。

第二天，它也不动了。脖子伸得长长的。

它们同时来我家，两年了，由一个铜钱那样大长到了两个铜钱那样大。最后还是一前一后走了。只差一天。

我把它们放在我的手心里，久久地不舍得丢弃。

玻璃缸空了，从此再也没有养过什么了。

给儿子说的故事里，也再也没有小乌龟这个主角了。

去年回国清理杂务的时候，把这个玻璃缸也清了出来。儿子说，我还记得我们曾经养过两只小乌龟。这只小玻璃缸还是被我儿子放进了要运到这里的箱子里，但我们收到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堆碎片。

就好象一个破碎的梦。

虽然这些美丽的精灵只是我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但它们留给我的印记却是长久的。它们给了我人性中最美好的东西，那就是善良和爱。

我永远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