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竹桃

我很小就认识夹竹桃。

那时候在省电台的大院里，有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里有很多花，有的叫不出名字，有的叫得出名字，夹竹桃就是可以叫得出名字的一种。

叫得出名字并不是喜欢它，就好象木芙蓉，也可以叫得出名字，但我就是不喜欢它那涩涩的味道（而我喜欢的那种由好几种颜色组织起来的小花，却一直没有人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到现在还是），夹竹桃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它的果实可以用来雕刻鬼子的头像。那时候，省电台的所有孩子都会这个把戏。它的果实很奇特，好象是用两个钢盔对扣起来的，我们雕刻的时候只要把下面那个钢盔刻成一个人脸，那就是活脱脱的鬼子像。不必用刀，用指甲刻三下就可以了——两个眼睛一个嘴，鼻子通常是省略的。我们常用鬼子头来打仗，很快鬼子头就脸歪嘴斜了。很解气。

但是刻鬼子头的时候，最讨厌的是刻得一手粘，那白白的象牛奶一样的液体不断渗出来，不一会就变成褐色，沾在衣服上手上很难洗。为此经常被大人骂。

夹竹桃的花的确很象桃花，粉红色的一朵连一朵，没有什么味道。如果要摘的话也是一手粘，我们都不喜欢它。

除了用它的果实刻鬼子头，我还喜欢用刀来研究它的树干，我总想知道为什么它的血液是白色的但一见到空气就变成难看的褐色。研究来研究去也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堂，倒是所有的夹竹桃树都被我刻上了“到此一游”的标记。

知道夹竹桃有剧毒的时候，我已经长大成人了。很奇怪呢，那时候省电台那么多孩子都深入接触过夹竹桃，有的孩子还尝过那象牛奶一样的液体，但并没有听说什么人中毒过（不过好象在夹竹桃上是没有见过蜘蛛之类的小昆虫）。

无知所以无畏。我们的童年就在那样危机四伏的岁月里走过了。

一直走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