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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烧剥皮鱼
剥皮鱼是一种很低贱的鱼。据说从前的渔民都拿这种鱼去喂猪的,也就是说连渔民都不把剥皮鱼当鱼看的。
后来可能是因为带鱼黄花鱼这些算得上鱼的鱼越来越少了,所以剥皮鱼才成为鱼上了人们的餐桌。记得最早见到剥皮鱼是在我上高中的时候,那时候的剥皮鱼还是连皮带头一起卖的。买回来以后要自己处理干净,不过,剥皮鱼也很好清理,那黑色的粗糙的皮已经基本脱离了身体,一推就下来,露出粉红色的肉。我很喜欢这个过程,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惊喜。
剥皮鱼最好是红烧,先炸香几颗葱花,接着放鱼下去煎,煎到两面黄,放黄酒和姜丝,然后一盖,让酒味和姜味渗透到鱼肉里去。然后放酱油、糖、盐。可以咸一些。“咸鱼淡肉” 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秘诀。最后出锅前放一些葱段。
剥皮鱼的肉不算嫩,但还算可口,最重要的是,刺很少,那肉可以一块一块夹下来,根本不用担心那刺会卡到嗓子。大块吃肉,剥皮鱼可以算在内。
那一年高考的第一天,我父亲特地从百忙之中赶回来,以前他才不会为了我的事情离开他的工作的。他不仅回来了,还在我临去考试的时候把他手上的手表摘下来给了我,那是一块厚重的欧米迦手表,他说:这样你就可以看到钟点,不至于来不及。其实,考场的每个教室都有挂钟,不需要带手表的,但我父亲决意要我带,我就带了。那表戴在我的手腕上松松的,重重的,每走一步就往下掉。但我没有摘下来,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好象父亲一直在我身边。
考完第一场回来后,父亲已经煮好了饭菜在等我了。那桌上摆着一盘红烧剥皮鱼。父亲问了我考试的情况后说,他要赶回去开会了,剩下的两天考试要靠自己了。我一边吃着剥皮鱼一边点头。那鱼父亲没有吃几口都给了我,他知道我喜欢吃这种刺少的鱼。父亲没有来得及和我一起吃完这餐饭,就急匆匆地套上军装,登上早就候在门外的吉普车,走了。
桌上那盘所剩无几的红烧剥皮鱼已经凉了,那块手表还在我的手腕上重重的坠着,窗外的蝉声一声紧似一声,我忽然有一种要流泪的感觉。
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是突然的空旷和寂寞所带来的伤感?也许是对未来即将直逼眼前的惶恐和不安?还是对过往的无限依恋?
那盘普普通通的红烧剥皮鱼,和那一块厚重的手表,和那一个蝉声凄冽的夏天,和那一种要流泪的感觉,就这样成为我记忆里最温柔的一幕。